第11章：情绪

华灯初上，京都西边天空上斜立着一个巨大的中文“十”字，那完全是用极粗的毛笔，醮着火红色的颜料挥毫而成的。

越是接近日落的地方，红云越是鲜艳，而越远的地方，好象红色中调进了墨，而又没有完全调匀。

十字型红云的边缘，呈现出杏黄的底子，似乎所有的红色是涂染在杏黄的底色上。在涂得较淡的地方，还露着一丝一丝的黄色。

逢魔之时，白天与黑夜最暧昧不清的时候，也是阴阳两界交错的时刻，在这段时间内，鬼神能够逃窜至现世，人也有可能被卷入阴界。

脚下一个踉跄，神无夜微微皱眉，避过了迎面走来的行人。

总归来说是个孩子，人们有时候不会注意到她，就会撞到，毕竟现在也是摆放在外面的小摊收摊的时候了。

糟糕.....

会被冲散的。

神无夜微微凝眸，正想弄个阴阳术套在身上好让人们忽略自己这边，眼前就多出了一只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般纯净，纤细毫无杂质，说是女人的手也不会被怀疑。

师兄鬼童丸有点不耐的神色进入了视线，他啧了一声，“快点牵着，别给我添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找人很麻烦的，他同样不喜欢被人触碰到，嗯，现在是特例。

她微弯了弯眼眸，牵住那只微凉的手，被带到了他身边稍微靠后的位置。

有鬼童丸在前面的位置开路，神无夜自然是能够顺利的通过人潮，不收任何阻碍。

清香袅袅，做工精致的糕点摆放在微烫的蒸炉上，鬼童丸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手心里却感到一空。

她把手抽走的同时，心里似乎也有什么跟着离去了。

微微蹩眉让自己忽略这种怪异，或者说让自己有些不舒服的情感，鬼童丸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待神无夜回来。

彼时他还不知道，这种感情叫做‘在意’。

正因为在意着神无夜，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待在一起，愿意被她亲近。

是的，被她亲近。

老师把她带回来的时候，他才是刚刚开始记事的年际，正是比较粘人的年际，老师把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人类婴孩带回来，他是感到了一点恐慌的。

因为除了老师，他看其他人，都是腐肉，腐烂的表面上开着白色的花，怪诞又诡异。

不能说。

决定去看看那个老师说跟自己一样的婴孩还是在一个半晚，她很乖，在侍女的照顾下沉睡于小床上，而侍女趴在一旁。

将视线从侍女身上移开，自己就这么看着床上的孩童，心里......感到了新奇。

人类的孩子，是这么脆弱的吗？

稍稍用些力气，就能在她手臂上留下印子。

现在弄丢她的话，老师也不会总是来看她了吧？

老师的视线，只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就好了。

但如果弄丢了，老师好像会不高兴的。

不想让老师不高兴的人只好抿抿嘴，戳了戳婴孩柔软的脸作罢。

似乎被这个动作给弄醒了，睫羽颤动着，缓缓睁开来，是很柔和的颜色，容易让人联想到午后那一缕温暖轻柔的阳光。

那时，她也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清澈的，不带任何他常从别处人们眼中看到的恶意。

微微一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笑容的他像触电般收回了手，却在收手的时候，手指被她抓住。

细小娇嫩的手，感觉一碰就会碎掉。

是很奇异的感受，不过，不讨厌。

因为觉得是挺有趣的表情，才暂时打消了让她消失的念头的。

没想到就变成了她会说话后，常常跟在自己身后的状态了。

一口一个师兄的，即使自己不理她，她还是会待在自己身边和自己说话。

好像只是想和自己说话，他偶尔应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就行了。

看她和别的学生待在一起，他能感觉到的是，她的状态和与自己相处时不同。

这能让他感到一点愉悦。

说明他是特别的。

不知不觉，都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了呢。

鬼童丸有些走神，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一声“师兄”才回过神来，他微挑了下眉，神无夜去而复返，手上就多出了一片荷叶，捏制的饭团与紫菜相互衬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见鬼童丸迟迟未接，神无夜歪歪头，“不要吗？”

她还是挺了解这个师兄的，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他不会主动的提出想要什么，甚至不会表现出来他想要这个情绪。

有时候问他还会说‘谁想要啊’这种话来。

眼看神无夜眼中浮现出的那一缕失落，鬼童丸啧了一声，拿过一个饭团，另一只干净的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再次牵住她。

“赶紧走。”咬了一口饭团，清甜的米饭很好的中和了熏肉的咸味，味道不会过重，刚刚好，还是热的饭团内部也热乎乎的，很好吃。

冷厉的眉微微放松开来，带了一点柔和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