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家人的悲愁与噩耗

此时的白家，白子清也出门去收录取通知书了。白母上楼把女儿的几件衣服放到女儿的房间里，女儿的房间虽然很旧，但是整洁清爽，卫生的事情从来不用母亲操心。

然而这一次，女儿的房间好像没有往常一样整洁了，床上的被子乱作一团，生理用品的垃圾塞满了垃圾桶，用过的卫生棉直接丢在了垃圾桶里，然而上面并没有血迹。白母不禁疑惑了起来，难道是好不容易高考结束，女儿开始犯懒了吗？要是这样也没关系，高考的压力确实不是父母能分担的，可哪有犯懒犯了快一个月还没有精神起来的？不说女儿一向懂事，从来不让父母操心，就算是犯懒也不会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收拾，她是很爱整洁的。

白母把女儿的衣服放下，把房间里那些散在地上的垃圾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也顺便仔细看了看垃圾桶里的垃圾，里面丢了好几片卫生棉，却没有一片有血迹。白母看着，渐渐觉出了不对劲，直接翻起了垃圾桶，结果就在一堆卫生棉里翻出了一根验孕棒，只见那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两条红线……

这时，白子清也回到了家里，她直接在路上就拆开了信封，看过了录取通知书。走进家门迎面就看见母亲走过来，脸色惨白又阴沉，什么都没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一看那上面的学校就顿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要晕死过去，白子清连忙扶住母亲，小心翼翼地让她坐下。

“妈？你怎么了呀？”她看着母亲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我怎么了？”白母愤怒得眼睛都红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你看看这是什么！”

母亲拿出验孕棒“啪”地一声重重地放到桌上，双眼怒视着女儿，不想白子清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惊讶，好像早就预料道瞒不住似的，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是镇定的。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这是不是你的？”

“是的。”白子清点了点头，双眼瞬间溢满了泪水，同时也滑落了眼眶……

邱霜旻欢喜过后，自然想到了白子清，她也等不住想知道好朋友的好消息了，这两个自幼儿园起就是朋友的两人总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对方。她拿起妈妈新给她买的手机，也是她平生第一只手机，拨通了白家的座机号，就怀揣着好奇心等着了。

电话不久就接起了，里面传来白母的声音，“喂？谁？”

白母的语气好像不怎么好，这让邱霜旻有些意外，但她还是先礼貌地问好了，“早上好，白伯母，是我，霜旻。”

“霜旻啊，是不是录取通知书已经收到了？”

“是啊，今天刚收到，文曲星君保佑，我被复旦大学录取了。所以现在立刻来问问子清的好消息，怎么样？子清被哪家录取了？最好再和我是同一家学校。”

“不可能了，”白母失落地说道：“子清这次是不可能和你一起了。”

“啊？怎么回事？”邱霜旻只得说道：“白伯母，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一点都不高兴啊。”

“我高兴不起来，子清不但一所本科都没考上，还做了一件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白母又是失望又是无奈。

“什么？这不可能，”邱霜旻说道：“子清不可能考不上本科的，她又干了什么让你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要是想知道就过来看看吧，告诉我这丫头在学校里究竟在做些什么。”

邱霜旻在电话里似乎隐约听到了白子清的哭声，但是白母很快就挂断了电话，叫她听也没听清楚。她放下手机，心里又是不解又是担心，他们作为从小到大的朋友，互相了解得都快透明了，白子清的成绩从小就是名列前茅的，考试从来就没有掉链子过，怎么可能会在这至关重的一场考试上无缘无故地失利呢？这不可能。

邱霜旻带着满腹的疑问和妈妈告别了一声就独自前往白子清家里去了，李云骁送完父亲回来后就在房间里忙工作了，她不想打扰他，何况这时候带他来也不合适。

白子清家就在去英华镇路上的一个村子里，路不远，走得快点不用多久就能到。到白家门口的时候，只见门开着，白父不在家，屋子里只有白母和白子清两个人。白母四肢瘫软地坐在一把旧竹椅上，双眼无神，白子清却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泣。

邱霜旻连忙进屋去，向白母问候一声后把白子清扶起来坐下，拿下她的手，只见泪水已经哭了满脸了，邱霜旻给她抹了两下泪水，不知道该怎么说，转眼瞥见桌上的录取通知书，起身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绍兴职业技术学院的，白子清真的只考上了专科。她转身回来，坐到白子清面前，双手握住她的双手，说道：“子清，别哭了，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你不可能突然失利那么多的。”

“霜旻，我求你别问了，就当我和大学是没缘的吧。”白子清低着头哭着，哭声里又是悔恨又是无奈。

邱霜旻又转头看着白母，“白伯母，子清到底是怎么了？好好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这样的啊。”

“我又不是没问过，”白母的眼神空空的，仿佛里面的东西都凝固了或者灰白了一般，“可她就是什么都不肯说，就一个劲地哭。霜旻，你们每天都在一起，你告诉我子清在学校里到底怎么了？这个专科就算是职高生都考得上的啊。”

“没问题啊，子清在学校里一直认认真真地学习的呀，考试也是一如既往的好。难不成……难不成是计分的老师给她记错分了？”

“我怎么会知道？我哪里有资格去那些地方找到她的试卷的？”白母双眼直直地看着邱霜旻，“霜旻，你不要瞒我，子清真的一直在学校里一心一意地只管上学吗？什么别的事都没有做吗？一点都没分心过？”

“这……要说三年真的除了读书什么事都不做肯定是不可能的，子清虽然也喜欢做些别的事，但是始终都是把学习放在第一位的呀。”

“她做了哪些了？是不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邱霜旻一下子为难起来，因为她很早以前就和白子清约好不把高中恋爱的事情告诉家长，要等毕业了，如果感情还是不变，就可以说出来了。她回头看了看白子清，发现白子清也含着泪水看着她，可随后又低下了头，头低得那么低，都看不出她有没有继续哭了。

“快说，”白母看出了她们的心思，问邱霜旻道：“到底有没有？难道我作为母亲还没权利知道我女儿喜欢的人是谁吗？”

“妈，你别问了。”白子清站起来走到母亲跟前，又跪下，伏在母亲的膝盖上哭，哭得反而更伤心了，白母只能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自己都快掉下眼泪来了。

这时，白家的邻居——一个五十多岁整天闲着没事做，专好要事情的刘大妈听见了屋里的动静，连忙收起手中的瓜子，轻手轻脚地跑过来偷听了。

邱霜旻知道，瞒是肯定瞒不住了，只能坦白了，“没错，白伯母，子清确实恋爱了，高中三年都在恋爱，而且只有一个人。”

“是什么人？”白母抚摸着女儿的头顶继续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杨临风，是两年前来英华镇上投资建设的万众房地产公司董事长杨亮轩的独生儿子。换而言之，就是一个富二代。”

“什么？”白母错愕地低头看着女儿，“子清，你怎么能和这种人谈恋爱呢？”

白子清还是哭，只是哭声小下去了一点。

“继续说，然后这小子怎么对待我女儿的？”

“我看他对子清还算是真心的，毕竟三年以来从来就没有提出过分手，但是……”

“但是什么？都给我说出来。”

“他好像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了，就是咱们镇上首富韩长懋的女儿韩祯，是家族联姻，只不过他们俩谁也不喜欢谁。”

“这么说他就是个混蛋了，已经有对象了还来勾搭别的姑娘。子清，你说，你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妈——你别问了，我真的不想说。”

邱霜旻只好代替白子清回答：“要说子清是怎么看上他的，我想无非就这几个原因吧。第一，这个混蛋长得很帅，又花言巧语很会撩人；第二，他的学习很好，和子清一样是学习委员，两个人经常因为班级的事情在一起；第三，就是他不喜欢他那个指婚对象韩祯的缘故吧，他对子清承诺过会凭着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然后永远和子清在一起的。是不是？子清，他是不是这么对你说的？”

白子清还是伏在母亲的腿上，点了点头。

“荒唐，这简直荒唐啊——”白母又是气又是恨，“子清，你是我的聪明女儿，怎么就被人这么花言巧语就骗上钩了呢？你是不是就因为他把三年的学业都给荒废了啊？”

“荒废还是不可能的，”邱霜旻连忙说道：“子清是很懂权衡利弊的，她从来没有因为恋爱放弃过学习，成绩也从来没有往下掉过。”

“那她高考是怎么考出这种成绩来的？”

“这……”邱霜旻语塞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和白母一起看着白子清，白子清这时的哭声已经差不多没了，而是变成了更让人担心的沉默。白母双手放在女儿肩膀上把她扶了起来，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只能心平气和下来说道：“好好跟妈妈说说，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妈妈不会怪你的，要是真的喜欢他，妈妈成全你们，帮助你们在一起。”

“妈……”白子清这才带着哭腔抽抽搭搭地说了一句话：“我不爱他……”

突然间，座机电话“铃铃铃”一阵紧似一阵地响了起来，邱双明说了一声“我去”后就立刻过去接起了电话，“喂，谁呀？”

想不到电话里传来的是杨临风那个磁性——此刻听着只让人觉得恶心的声音，“喂，你好，请问这里是白家吗？”

“是，”邱霜旻冷冷地问道：“什么事？”

杨临风大概也听出这不是白子清的声音，问道：“请问你是子清的朋友吗？”

“是的，我是邱霜旻。”

“哦，是邱霜旻同学啊，好久不见。请问你现在被哪家大学录取了呢？”

“复旦大学，你呢？”

“那恭喜恭喜了，我是浙江大学。”

“不用你恭喜，我又不是为了让你恭喜才考上的。”邱霜旻利索地说道。

“看来邱霜旻同学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喜欢一针见血啊。”

“你不用废话这么多，快说你打电话来到底什么事？”

“当然是来询问子清的好消息的，能叫她来接电话亲口告诉我吗？”

“不用了，我想她现在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而且她没有好消息，只有坏消息。”

“啊？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她的高考很糟，连三本都没有考上，所以请你别再追问了，她考成这样，你已经占了很大的原因了，别再来害她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害她？邱霜旻，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有误会，够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这个让人恶心的声音了，滚吧。”

邱霜旻说完就“啪”一声挂了电话，转身看着白母与白子清，镇定地说道：“杨临风，是那傢伙。”

白母问道：“那混蛋是来问子清的录取情况的吗？”

“是的，而且他考得很好，是浙大。”

白母只能沉默，她看着无声无息掉着眼泪的女儿，整颗心都是疼的，疼得都快碎裂了。

“霜旻，”白母在沉默中说道：“你应该不知道，子清她……怀孕了。……”

白母说完，两行眼泪就掉落了下来，她一直疼爱的，宛如水晶艺术品一般完美剔透的女儿，真的像水晶一样，碎裂了。

邱霜旻震惊不已，双眼睁得圆圆的，她很少会把眼睛睁得这么圆过，连屋外偷听的刘大妈都惊得捂上了嘴。她看着白子清，抓住她的一只手声音颤抖地问道：“子清，你回答我，是不是杨临风那个混蛋对你做的？是不是？”

白子清再一次泣不成声，“霜旻，我求求你别问了，我不想回答啊……”

“你必须要回答，这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如实向妈妈交代。”邱霜旻抓紧白子清的手，双眼直直地看着她，“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是那个混蛋欺负了你，我马上就去找他算账！”

白子清还是哭，泪水把母亲大腿外的裤子给打湿了一大片，“妈妈，我求你原谅我，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做这种事……对不起，妈妈……”

白母知道此刻是不能再责怪女儿了，她继续抚摸着女儿的头顶，努力使自己心平气和地说道：“妈妈没有怪你，子清，妈妈知道你是一个洁身自爱的好姑娘，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那个混蛋怎么对你的，你要是能说，就慢慢说给妈妈听，要是不愿意说，就等你愿意说了再告诉妈妈。放心吧，妈妈不会怪你，反而会给你想办法的。”

“是啊，子清，”邱霜旻也劝道：“这不是你的错，是那混蛋的错，你只是把那混蛋干出的见不得人的事情说出来而已，别怕，在白伯母和我面前，就放心说吧。”

白子清这才慢慢地抬起了头来，一双红肿的眼睛都布满了红血丝，满脸的泪水让她的脸上没有一处是干的了，鼻涕也挂了出来，她看着母亲与最好的朋友，和一个被凌辱了的姑娘一样，满眼都是悔恨与恐惧，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