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浣碧（六十四）

　　她怎么能这么不见外，在人前哭诉，还是在掌握生死大权的皇帝面前，虽然有时候会哭算得上是一个了不起本事。

　　“奴婢，奴婢知错，请皇上降罪。”

　　玄凌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是一定要朕赦免摆夷族，对吗？”

　　温卿点头，“是奴婢让皇上为难了。”

　　玄凌没有说不为难，毕竟这件事是真的让他为难。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当年摆夷族有此结果也只是因为在那场大战当中，摆夷族败了，所以才会有此结果，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

　　历史都是有胜利者书写的，温卿也不是傻白甜，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明白归明白，当她亲身经历的时候接受起来就真的很难了。

　　玄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少不得要找借口劝了，“大周建朝百年，摆夷族已灭，赦不赦免，你又何必那么在意呢？”

　　对于玄凌说的摆夷族已灭，温卿是一点儿也不赞同，反驳道，“摆夷族只要还有血脉在世，那就不能算被灭。”

　　玄凌顿了顿，“你是一定要如此？”

　　温卿咬唇，“皇上，正如你所说大周建朝百年，摆夷女子没入官奴也有了百年，她们与大周人生下的孩子也已经传了百年。”

　　初代摆夷女子只能为奴，被发卖，生下来的孩子带着一半的血脉，后来的越来越淡。

　　长久下去，两族联系越来越紧密，到了那个时候就真的什么也分不清了。

　　“在这百年之间，摆夷人与大周人早已分不开联系，如今再来区分哪些是大周人哪些是摆夷人，又有何意？他们不都是大周的子民吗？”

　　玄凌有些想笑，觉得温卿的说法让他难以理解，“你既然知道都是大周的子民，那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温卿摇头，“我们这么想，老百姓不是这么想的啊！摆夷人和大周人结合生下来的孩子不能参加科举，他们连读书的资格都没有，皇上，你觉得这公平吗？”

　　“这……”玄凌诧异，看向温卿的眼神有些复杂，“朕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

　　温卿叹息一声，“奴婢曾经见过，也是亲耳听到的，奴婢为母亲扫墓之时，眼见农户们因为家中孩儿为摆夷族后裔，为人所不耻。”

　　温卿深感凄凉，这不是她的感受，这是浣碧的。

　　“言语间听得他们说若非家里贫困，谁愿意买摆夷女子为妻，现在被人看不起，都是拜那摆夷女子所赐。”

　　“听着这样的话，奴婢只觉得那些人蛮不讲理，人是他们自己买来的，只需要花一点点就可以买一个人回家，任打任骂。”

　　“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过错，只因为身上带着摆夷人的血就要被歧视，就可以被随意发卖，可是百年已过，如今的摆夷女子又有哪一个不是带着大周人的血呢？”

　　“奴婢不是求皇上赦免摆夷族当年谋反的大罪，奴婢只求皇上可以放过那些可怜的女子。”

　　“谁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背着受歧视的名声出世，她们已经够苦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