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阿玄哥哥。"

玄凌闻声放下手中的白玉杯，不难看出心情极好，面对着突然岀现的少女也不惊讶,似是早已司空见惯。

玄凌阿颜来了。

“阿玄哥哥，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个一个惊天大秘密。"少女在玄凌对面落座，手肘交叠，摆在石台上，黑眸忽闪忽闪的，写满了“大秘密"。

玄凌漫不经心的扬唇一笑，手中沏茶的动作不断，对她口中的惊天大秘密似乎没有多大感兴趣。

少女继续道：“与水君夫人有关。”

玄凌抬眸，将白玉杯递给少女。

少女接过白玉杯，却没立刻饮下，打了个饱嗝，随后口中吐岀了一颗蓝色的梦珠。

泛着淡淡蓝光的梦珠缓缓升起。

他的目光猛然被梦珠的画面所吸引，那是一名紫衣女子与白衣少女，虽然那少女的容貌模糊不清，但他却一眼就能认出那是留善。

这个梦大概是紫衣女子的，她梦中的留善看不清模样，大抵是因为这是藏在她记忆深处的人，甚至连她自己都忘记了的人。

画面中，紫衣女子对留善并不好，带着疯癫之意时，甚至充满了杀意与她动手。

可每当危险来临，又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挡在身后。

而从始至终，不论是她的攻击或庇护，留善只保持着同一个表情。

面无表情。

仿佛没什么能再牵动她的情绪。

他明明看不清，但却能清楚的知道。

不是他经历的一切，但只是看着都能令他感到胸口有着阵阵窒息般的抽紧与疼痛。

挥袖间，梦珠消失。

他极力压制心下异样，开口问道：

玄凌这紫衣女子就是水君夫人?

少女点了点头，没注意到玄凌的异样。“没错，我前几日去了上游玩，恰巧遇见她在凉亭打盹儿，后来水君来接，我才发现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水君夫人。"

对于西海水君的妻儿，他们下游的人都是只闻其名却不见其人。

“这位夫人当真是貌美如花，比那天上的神仙都好看，她那两个孩子也十分可爱，一家人光是站在一起都能令人感到温馨。"

阿颜还在不停的说着那位夫人的美貌，以及水君一家人的幸福，玄凌却已无心再听。

若他所料不错，这位水君夫人大概就是留善的生母，她与留善一样，并未身殒于那次劫难中，反而另组家庭，过的十分幸福。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已经将自己曾经的女儿忘了。最多便如今日这般，沉睡时偶然梦见记忆深处被遗忘在某一处角落的人。

仅此而已，醒来后又回归正常生活。

曾几何时，他也曾见过类似这样的所见梦，只不过那画面更加惨烈。

惨烈到一眼难忘，即便万年时光飞逝，那画面都刺痛着他的眼。

留善的年少时期过的艰难，但凡少一点坚强，即便活着怕是也会被逼疯。

回想如今。他为何还执意想让她也承受一次他所受的痛呢？明明只是别人的梦，留善本人都未必能有他这般难受。

玄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心软。因为他根本就不愿看她受折磨……

心底所有的不甘、怨憎、贪念、不都是出于爱吗？

既然如此，他当初为何会如同着了魔一般的想要伤害她？

若非留善出乎意料的顺从，他怕是已经铸成大错回不了头了。

此刻的玄凌，有一丝庆幸她的顺从，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好，她的配合，令他搁置了原先的计划。

救了她自己，也救了他。

另一边，留善本来就在心里骂了舒墨许久，没想到的是，他“一大早"竟然还敢送上门来找骂。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个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又看了眼窗外立着的人影，多日不见，这二人胆量见长！

舒墨压低嗓音，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

舒墨留善你给我说老实话，是不是你强迫祖 父的！

玄凌此人虽然有时偏执了些，但却只会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行事，舒墨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如今的他，敢强迫堂堂冥界之主。

瞧留善昨日那讨好的嘴脸，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强迫玄凌！

她为了不嫁去仙界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昨日竟还能说出让玄凌跟他们一起回冥界的话！一起走？这意思不言而喻，不就是要玄凌入她冥帝后宫吗！

留善我强迫祖父？

她一脸茫然，她还没开口问罪，倒是被他抢了个先。

闻言，舒墨吃惊的张了张嘴，颤抖的食指悠悠的指向留善。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结论。

舒墨你….你居然承认了！

完全清醒后的留善觉得愚蠢，并不想回答，转而对守在门外的人影下令道：

留善玥，你若还认我这姑姑就给我将这厮拖出去！

门口的人有了动静，连忙入房，此次半点不拖泥带水的将舒墨架了起来往外拖。

舒墨留善！你这么做是大逆不道你知道吗？

去他的大逆不道，她做的大逆不道之事还少？

舒墨被拖走后，房內回归平静，她躺回榻上打算继续睡。昨日夜里她解释许久，玄凌才勉强信了她那么一点点，待他们谈完，天都快亮了。

刚合上眼没多久，又听见木门开启再合上的声音，冥帝陛下以为又是那厮过来扰她清梦，不由怒从心头起。

只见她猛然翻身坐起，准备怒指来人的手抬了一半，恰好迎上了那人的怀抱。下一刻，她整个人被紧紧地圈在怀中。

比之从前，力道强劲，箍的她快喘不过气来。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留善才放下心中戒备，拍了拍他的肩。也不明白今日一个个怎么了，她不过是想睡一会儿罢了。

留善我快透不过气了

闻言，对方松了力道，但却依然将她抱在怀里。

玄凌我们就这样过吧，永远不分开，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留善深深地叹了口气。

经过昨日学会了不再浪费唇舌，用苍白的言语解释，直接起身跪坐在榻上，捧起他的脸，不给人半点准备的低头亲吻。

宽大的衣衫因着动作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肩。

这一吻像是烙下一个印记般的承诺。

留善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去亲近一个不喜欢的人，即便再强也不行。

没了衣衫隔阂，留善那柔软细腻的肌肤触感便全落到了他手中。

留善本没打算理会滑落的衣裳，但想起昨日玄凌那“嫌弃"的模样，还是伸手将衣裳拢好。

然后十分郑重的，一字一句地道：

留善我喜欢你，真的。

话语间，双手也攀上了他的肩，软绵绵的，却极有“杀伤力"，轻而易举便能令他溃不成军。

浮生一世，韶华弹指而过，跨越了十几万年的光阴，他几乎已经分不清眼前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

人人都说天帝玄凌乃当世一代明君，但唯有他自己知道，并非如此。

他心存执念，几欲入魔，哪怕只是听见一个“善”字都要反复克制。

玄凌这一生所求不多，唯有留善一人，是他付出真心去求的，可到头来才知道，竟只有他一人自作多情。

求而不得，心有不甘……

以至于明知当初自己若能放下，便可脱离一切苦难，飞升成神，成为六界之中唯一一位在位万年，便能踏足神界的天帝。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

曾经，他将自己的一切近乎虔诚的献了上去，绞尽脑汁都求不到的人，此刻正说着喜欢他的话。

他本想拉着她共沉沦，却没想到孤注一掷后，竟意外的得到了。

不论真假，他都不想成神了。

留善将额头抵在他额间，带着蛊惑的嗓音，轻声道：

留善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白衣公子猛地拉开与她的距离，怔怔地望着她好半响，留善怕他又误会，解释道：

留善不是别人家的，是我们自己的。

说着，她再次主动凑上去，像是在证明自己这次不是说说而已。

玄凌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留善眨了眨眼，感觉这番对话似曾相识，思绪不由飘过从前，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过，这是……

留善情难自禁？

玄凌摇了摇头，眼尾染上绯红。

玄凌这叫挑衅。

他们已有夫妻之实，她还敢开口问他要孩子，不是“挑衅″是什么？

留善大概是能体会到他以前面对这番话的心情了。以为这是他的拒绝，刚想退开，后脑便被人用手按住。随后整个人被压在榻上。

玄凌想反悔？

她连忙摇头表“衷心”。

留善我以为你不…唔…

不待她说完，他已经俯身过去，呼吸略有些急促，冰冷的吻落在她唇上，将剩下的话语尽数吞没。

留善闭上眼，准备默默接纳这次没有灵力的双修。

下一瞬，竟然发觉那被封锁的灵力正一丝丝的回来，流淌在四肢百骸。

她张开眼，刚想夸他终于想通了，知道正正经经，有利修为的双修。对方却一面吻着她的唇角一面“警告”：

玄凌噓，别扫兴。

不必开口，他都知道她想说什么。哪对夫妻情到浓时还有心思谈修为？更何况他也没打算运转灵力，弄的多有目的性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