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卓乐垂眸，见女儿一口气饮下椰露，还未来得及开心，就见童善一脸古怪的模样，令她不由一怔，担忧道：

卓乐怎么了？可是不好喝？

童善咽下最后一口椰露，冷淡的摇了摇头：“还不错。”

高傲如她，绝不会承认自己险些噎着的！

卓乐这才吁了一口气，面上温柔的笑容再次扬起。

卓乐善善喜欢，娘亲日后天天给你做。

童善抿了抿唇，想说不必，却在对上卓乐的眼神那一刻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闷闷的撇过头去。

“嘿嘿，阿姐，我没骗你吧，娘亲做的椰露可是天下第一好吃。”童胥骄傲的扬起小小的脑袋，随后又在父亲怀里很找了舒适的位置靠着。

童善白了他一眼，不语。

惜朝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转身又想揉揉女儿的，却被她躲了过去。

他也不在意，反而笑笑道：

惜朝善善的反应越来越快了。

童善没有说话，这自然是无法否认的。

能得到惜朝的夸奖，卓乐都生出了几分骄傲，伸手强行将女儿揽在怀中，不顾她的反抗。

卓乐那是自然的，这可是我的女儿。

趁着女儿被紧紧抱住，他趁机伸手捏了捏那粉嫩嫩的小脸蛋。

惜朝是我们的女儿。

惜朝顺口纠正道，女儿在修为方面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对上小女娃一双哀怨的眸子，不由扬唇轻笑。

二人怀中一人抱着一个小娃娃，欢声笑语在亭中荡漾，气氛十分温馨惬意。

留善与子溪远远观望着，前者面无表情，后者却似是被这温馨的画面感染了，唇边也带着笑意。

亭中之人是卓乐没错，气息没变，但性子却不同往日。

不…

又或许她一直都没变，只是不愿将温柔的一面给她。

也罢……

见她还好好活着，终于不再执着于叶笙，如今有儿有女又有疼爱自己的夫君，过的这般幸福，也好。

留善转身离去，只对子溪道了句认错人了。

她不出现打扰，正是不愿“提醒“她从前的苦难，这是留善对其最后的善意。

卓乐上半辈子过的苦，如今便愿她能一世无忧吧。

—————

回到府上，留善没见到玄凌，她也无力再动，之前被卓乐之事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如今瘫在榻上才发现自己手软腿软。

从前修为大减时修养一阵即可，想来也不单单只是剜心的影响。

她从前总说先帝一把年纪，如今他倒是年少她许多……

而留善却也不得不服老。

房门开启的声音传来，她知道大概是玄凌回来了，却也没有力气起身看一眼。

也不知怎么的，今日似乎格外疲倦。

白衣公子垂眸，望着留善疲倦的模样，唇角漫起一抹轻笑，眸色转浓。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

玄凌今日上哪儿了？

在昏暗的烛火照耀下，留善秀美清丽的面容也不受丝毫影响，小巧的鼻梁在烛火下瞧着更是精致，对上他的目光，缓缓的眨了眨眼。

面前的白衣公子面容俊美，举手投足之间难掩清雅韵味。

留善素爱白衣，不论是自己还是别人穿。这皆是因为受够了幼时的脏乱不堪，自接触过纯净的白之后便深深迷恋这与肮脏相对的感觉。

印象中不论是夜神还是天帝，他似乎偏爱一袭白衣，她不禁开始好奇，玄凌偏爱白衣的原因。

似乎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一概不知，甚至没想过要去了解。

留善不由开始疑惑。

玄凌并非注重外貌之人，而且也从未有过迷恋她这副皮囊的神情。那她这样的人，究竟凭什么能换他真心以待？

思及此，愧疚感再次蔓延开来。她撑起身，双臂只是微微抬起，对方似乎有了感应般的落座跟前，双臂一揽迎她入怀。

留善无力的靠着他，从前什么拥抱是挑衅的言论此时早已抛诸脑后，也不知他今日去了哪儿，鼻尖飘散着淡淡的竹叶清香。

留善你好像从未与我说过幼时之事…

她开口问道，从前不了解的，如今都想慢慢的了解。

玄凌微笑间捧起她的手，在指尖落下一个吻，嗓音低沉。

玄凌你不也是么。

他说的没错，留善无法反驳。

犹记当年，他问过她的过往，但那时她不可能实话实说，再者也觉得没有必要告诉别人，毕竟这是她自己丢弃的过往。

不过如今她倒也愿意与他交换。

留善那……不如咱们交换？

玄凌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显然想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想知道他的事。留善的故事，他了解的并不算全面，来到这个时代才知晓这位“白大人”的事迹。

冥界黑白无常，范无救与留善，凭借自身之力，将原本地位低微的黑白无常之职，抬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以至于如今的冥界，只有一对黑白无常。

闻言，她曾造出十八大酷刑，如今不止用在冥界各大小地狱，在六界之中包括人界也广泛流传。

即便凡人寿命不长，改朝换代也快，但那十八大酷刑却是经久不衰，沿用至今。

留善这个名字，明明充满了善意，六界四海却鲜少有人不怕。

玄凌想，她从前说的不错。

她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但那又如何呢？

留善好吗？

见他久久不语，留善与他拉开了些距离，抬眸望着他。

她今日使不上多少力，搭在他肩上软绵绵的，若非给予了足够的信任，她也不会放任自己如此。

玄凌似乎也注意到了，握着那纤细的手腕轻晃了一下。

玄凌今日是怎么了？

他一直知道，她在当年三界混战后留下的后遗症，可平日里即便四肢无力，却不会像今日这样。

留善没什么，就是有些疲倦罢了。

留善不怎么在意，她只是走了太多地方。

话音刚落，一股灵力丝丝缕缕地抵入心府，慢悠悠的，像是在细细的查探。

她本想说不用，却在感受到属于他的灵力带来的力量后咽了下去。

面对着源源不断的灵力，对于从前的留善来说自然是不屑的，但如今却好比久旱逢甘露，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与此同时，心中又升起一丝小小的抱怨。

玄凌宁愿将自己的灵力给她，也不愿解开封印……

每当意识到这点，她就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从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从而愧疚感越发强烈。

凡界有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放羊的孩子，他每日都会带羊儿到山上吃草。因为日子每天都是这样过，所以他的脑子里想到了一个解闷的方法。

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把羊儿带到山上吃草。突然，大喊“狼来了！狼来了！”

但是山上除了他和羊在一块儿就没有任何动物在那儿经过了。村民们信以为真，立刻赶去相助。

可他们到了山上后并没有发现狼，倒是孩子在那捧腹大笑。

其中一个村民说：“若你以后需要“帮助”请别再找我们了，我们很忙！”

他当时不以为意。后来有一天，狼真的来了，男孩大喊救命，但村民们却以为他又在骗人，是以都当做没有听见。

最后自然是避免不了一场灾难的发生。

除却那段短暂的失忆期间，其余时间，留善都是带着谎言与他相处的，还是真的没有一句真心话那种。于现在的玄凌来说，她恐怕就是那个“放羊的孩子”。

唯一的不同，大抵是她骗了他更多次。

留善当年是真的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出现一个她在乎的人，这才如此肆无忌惮。

如今只能打碎了的牙往下咽。

玄凌还累吗？

玄凌突然开口，不知何时，他已收了手，鼻息吐露在她的耳侧，轻柔地撩过她的耳垂。

留善有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后道了声谢。

留善不累了。

话音落下，修长如玉般的手指突然扣上她的下巴。他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唇上，意思不言而喻。

玄凌那就好。

好听的嗓音微带一点哑意。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摁住了她的后颈，他俯身、侧头，薄唇凑到了近前，沉沉吐出诱人的气息。

玄凌不累就能找些事做了。

留善……

反应过来话中之意的留善瞬间一扫心底的愧疚，亏她难得有那么一瞬间的良心发现，合着就她一人在自作多情？

渡她灵力，就是为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正正经经的双修很失礼他吗？

反叛心理骤然而生，她反应极快的偏过脸，令他落了个“空”，双唇只落在脸颊上。

不过显然，对于玄凌来说，落在哪里都无所谓，反正早晚都会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他也不是不能感受到她的抗拒，只是没有像从前那般抵触的情绪，是以他是不准备顺着她的，兀自挑开她腰间的系带。

留善等等，还是挺累的。

留善往一旁挪了挪，意图拖延，不断寻思着该如何劝他正正经经的双修。

虽并不抗拒他的亲近，但……物尽其用不好吗？

她是绝不想再感受一次事后那似是被马车碾过的酸痛。想来他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双修损人不利己，瞧不起谁呢？

玄凌微笑起来，舔了舔唇，面色如常地将她的衣衫解开，随手甩在地面。

玄凌也无需你出力，我来便好。

留善……

床帐外，屋里的烛火摇曳了两下。

地面上，白衣落地，层层叠叠，已然分不清是属于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