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一凡来了

清晨 霞光还没有穿透树叶 露珠还在绿叶上滚动的时候，趁着薄薄的晨曦掩护 方一凡敲响了贵翼官邸的大门。

贵翼在书房里看见她的时候，十分惊诧 方一凡穿了一套浅灰色的中山装，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帆布的扩边帽，一副时髦洋派的中性打扮，简练，清爽。洗尽铅华，方显朴质无华。

贵翼心中想着 口里说着：

贵翼好 方小姐真是真人不露相 不出手则罢了 一出手就让人措手不及

他大约指方一凡的突然袭击 有来势必得之意。

方一凡听了这话 略显羞涩地笑了

一凡老同学 不必这样打趣我

贵翼哪里是打趣 分明是贵某人前日里看走了眼——方小姐你藏得好深

一凡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贵翼很客气

贵翼有事请讲

并不绕弯子 直来直去 透着直爽

一凡我想见见你弟弟 资历平

贵翼先坐吧

一凡那天签名的事情 我的确是受了令弟的委托 他告诉我 他急需你的签名去救命我就帮了他 我是应该向你郑重致歉的

这种真诚解释是积极有效的

一凡我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道歉

贵翼我昨天晚上认真地看完了我妹妹贵婉生前写下的一本日记 我在小资的解读下 基本读懂了这本日记上所记载的具体事情 说实话 我内心很震撼 并由此得出一个结论

一凡是什么呢 老同学

贵翼一个人始终无法穷尽一切新思想后 才开始他的选择

方一凡听了这话 她黯淡的眼眸中闪现出一丝希冀的光耀来。

贵翼心中暗暗揣度 她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而且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故来冒险求助。

　　他断定方一凡有病急乱投医之嫌。

　贵翼单刀直入地问

贵翼我冒昧地问一句 方小姐你此来的目的 也不仅仅是要见见小资吧

方一凡也就开门见山了

一凡实不相瞒 我家中有个危重病人 急需得到最好的治疗。我是来托人情的 小资是我认识的在上海滩场面上最广、人面最多、情面最好的人，我需要在不惊动警察局的前提下，找到一家最好的医院对病人进行治疗

她哪里是在托小资帮忙 分明就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 去完成她的任务。贵翼想想

贵翼病人是什么人 可以劳动方小姐的大驾

方一凡笑着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

一凡如果 我说是我的先生呢 贵军门会不会介意

贵翼其实 救人并不分什么亲疏的……

一凡贵军门你菩萨心肠

贵翼话锋一转说：

贵翼只是 最近风声很紧 方小姐不怕我反水吗

方一凡恬静地一笑：

一凡我没有听懂军门的意思

贵翼是吗 方小姐你冰雪聪明 岂不知蒋总裁说的攘外必先安内”

一凡是吗 贵军门你中西贯通 运筹帷幄 岂不知 兄弟阋墙 外御其侮。中共中央的***书记屡次呼吁 停止内战 共同创建民主统一战线。我相信 贵军门当有明智抉择

贵翼是吗 我听着像你在拉拢我入伙

一凡是吗 我们可不是水泊梁山

贵翼你们是谁

一凡那要先看看 贵军门的‘我们’是谁

贵翼是吗 我又自作多情了 我以为方小姐是来投石问路的

一凡是吗 也许吧，我以为贵军门的路子宽阔 做事方便 毕竟您在军界是一名风云人物 在上海滩办事轻车熟路的

贵翼点点头：

贵翼我要是不肯呢 你打算怎么办

方一凡正视他 稳稳当当地说

一凡天无绝人之路

好一个天无绝人之路 贵翼想 方一凡性格隐微曲折之处，话中处处藏有机锋 她是个有智慧且有胆量的女子

贵翼你要明白 我权位所在 与你水火不容 我分分钟可以下令逮捕你

一凡以什么罪名

贵翼以共谍之名

一凡军门有证据吗

贵翼你刚才那番话 就是铁证

一凡哪一句 请军门明示

贵翼板着脸复述着

贵翼中共中央的***书记屡次呼吁 停止内战，共同创建民主统一战线 这还不是共产党吗

贵翼1935年8月1日，中国共产党发表《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要求停止内战，建立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共同对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这篇文章刊发在巴黎出版的《救国报》上，我相信这份报纸的读者很多，难道读过这份报纸的人就一定是共产党？军门武断了

一凡还有 刚才贵军门说 你权位所在 与我水火不容。一凡觉得军门你言之不妥 世界不是围绕着权势在转的 世界永远围绕着正义旋转。军门以为如何

贵翼方小姐来的时候 是请我帮忙替人看病的 现在是替我先把脉了

一凡好在军门的病势不沉 还没有病入膏肓

贵翼方小姐的意思 贵某人还有得救

一凡贵军门若先救了我们的病人 一凡才能断定军门是否有救

贵翼冷笑几声说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冷酷

贵翼你不怕所托非人 落入陷阱 害人害己 死无葬身之地吗

一凡我既然来了 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令妹贵婉成仁取义在前 一凡以令妹为楷模 前仆后继 死而后已

贵翼铁青着脸 大喝一声

贵翼来人呀

林副官推门而入 高声应答

景轩到

贵翼方小姐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 此来贵某官邸 游说我帮助共谍 巧言令色，将贵某置于你精心布置的危局之中 贵翼是党国的军人 岂能被你这小小女子蒙蔽 今日你若死在我手上 方小姐 你悔也不悔

一凡贵军门 如今中国 积弱积贫，东三省已被日寇占领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能不感到痛心吗？你一味执行‘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 弃国家危亡于不顾 残杀同袍 你为军为政，如此作为 岂不令国人寒心 令天下人不耻。盼军门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 三思而后行 不瞒军门 自我踏进贵宅的第一步 我就报以必死决心

贵翼话锋一转

贵翼好 好 好极了

贵翼好气魄

贵翼声音响亮地赞了一句说

贵翼林副官 去请小资少爷到书房来 有贵客

景轩是

贵翼回来

景轩军门

贵翼和颜悦色地说

贵翼泡一壶好茶来

景轩是 军门

贵婉之死 未曾发生之前 贵翼是达观自信的。他始终对外宣称 自己对政治并无兴趣。并且非常固执地认为 军人是为国家效力的 离政治越远越好。

在外人眼里 他的这种思想观念可谓根深蒂固，而当贵婉满脸鲜血躺在自己怀抱的时刻 而当他得悉贵婉是地下党的时候 他开始承受一种沉默的痛苦 他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