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追凌：听学

一年前

　　如玉盘的圆月在荷塘上散发朦胧的光芒，一朵朵莲花在夜风中有节奏地摆动，曲直的木桥旁，一个凉亭下坐着日常思念父母的金凌。

　　他两手拖着下巴，桌上放着花茶和月饼，不时抿一口。这是又一个中秋节，又一个只有舅舅陪着过的节日。

　　偶尔他也会想一下金光瑶，毕竟小时候除了江澄，这个小叔是第二个带他长大的人，仙子也是他送的呢。

　　江澄忙完走过来关切地问：“阿凌，当兰陵金氏宗主当了有一年了，可还习惯？”

　　金凌仍是持才傲物的语气回答：“又不用做什么事，习惯得很。”

　　江澄像家长一样道：“去年你在清河听学，聂宗主说你表现得还不错，不过你还是让我操了心，随便跑到人家祭刀堂去很没礼貌的，你忘了你以前还在那祖坟中了恶诅痕的吗？”

　　金凌找借口还吐槽道：“我只是看看那些刀什么构造，上次没看清楚，我也好奇为什么聂宗主堂堂一个仙督不配刀，没点骨气，还不就是个一问三不知嘛，什么终极大boss。”

　　江澄说出原因：“那是因为他怕像他大哥一样走火入魔爆体，又没说不佩刀就不能当仙督，他就是脾气太好了点。”

　　听学最佳年龄段为十五岁至十八岁。金凌这次去的是不净世，为了让他有比较熟悉的伙伴陪同，江澄叫来了蓝景仪和欧阳子真等在义城并肩作战过的小辈，刚好他们也想来。

　　四大家族的听学课堂上，云梦江氏太严厉，姑苏蓝氏太沉闷，兰陵金氏太高调，清河聂氏最轻松还幽默风趣。

　　这次金凌最想陪同自己的蓝思追却没有来，他就问蓝景仪：“景仪，思追竟然没来啊？他去哪了？”

　　蓝景仪想了想道：“不知道，从观音庙分别之后就不见他人了，你那时和江宗主走的与我们是不同方向，我们看到他跟鬼将军往含光君和魏前辈的方向离开了，也没有去追上他，肯定就是和鬼将军在一起咯。”

　　金凌想不通的亚子道：“哦，真是奇怪，从第二次围剿去莲花坞那时开始他跟鬼将军那厮就聊得很嗨，这俩人表面分明看着就天差地别，怎么会走一起的。”

　　他追问：“你没问一下你们家含光君吗？他不是几乎同等于把思追一手带大的吗？他不可能不知道。”

　　蓝景仪道：“我问了，你也知道含光君这人的性子了，他只回答我，思追和鬼将军是亲戚关系，他想跟谁就跟谁，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回过神来，江澄问：“今年你想去哪里听学？还是你说了算，最后一年喽。”

　　“今年啊。”金凌没多虑语出惊人，“我想去姑苏。”

　　江澄怀疑自己听错：“姑苏？你确定？阿凌，那里不是我说什么，不太适合你去，那四千多条家…”

　　金凌抱臂摆出大小姐招牌动作，打断道：“姑苏有什么的？舅舅，你跟我那么大不是也去听学过吗？阿爹也去了，我为什么不能去？哼。”

　　江澄无情地道出实情：“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我怕你惹事生非，像你师叔一样，你不知道魏无羡当年多么狂躁，还和你爹打了一架，学了一个月就被提前赶回了云梦，我们都是学满规定的期限才回家的。”

　　金凌傻耳：“师叔他，竟然还跟阿爹打过架？”

　　“还不止那一次，好几次！”

　　“本来我才好不容易和他划清界限，原谅了他，怎么回事嘛？”

　　江澄道：“其实都是因为你娘，瞒你那么久也不好。”

　　金凌一拍即合，谁也别拦我的表情决定：“被你这么一说，今年姑苏去定了，正好问问师叔他知道多少我爹我娘的事情。”

　　“行行行。”江澄拿外甥没办法捂脸，“刚刚我没说之前你也想去是为何？纯粹因为我和你爹去过？”

　　金凌故意不说蓝思追的名字言简意赅地说：“也不是，是想见一个朋友。”

　　于是，江澄把金凌带到了云深不知处，同为前来听学的还有欧阳子真等不同家族的几人和本身在此居住的蓝景仪。

　　“汪汪汪…”

　　刚踏入云深不知处，金凌偷偷带来的爱犬见到了新奇的场景，从他怀里跳下直奔楼梯而上，一旁草堆的兔子们都被惊得打颤。

　　“仙子，别跑了，你快被发现啦，停下！”金凌立马也冲上楼梯抓住仙子，上去最后一层台阶，就看见了站在远处的蓝忘机，一群小辈在挨个讲明身份进入学堂。

　　江澄催促道：“阿凌，还不快点，要迟到了。”

　　“云深不知处不可私带宠物。”金凌正要把仙子给江澄看管，蓝忘机就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

　　金凌有些泄气地说：“知道了。”

　　对于蓝忘机这号人，金凌是又敬又畏，大梵山那次被他禁了言，金凌就觉得蓝忘机是前辈当中最不好惹的。

　　魏无羡也从另一边走来：“江澄，金凌，你们怎来姑苏了？”

　　江澄睁眼说瞎话：“来看你呗。”

　　魏无羡听得心里美滋滋的：“这么贴心，谢谢，我过得很好，你们呢？”

　　江澄道：“还行。”

　　“我是来听学的，谁说要看你了。”金凌对魏无羡撒娇，并走进学堂内。

　　“这…”魏无羡惊讶地拉长了下巴，“想不到哇，金大小姐也愿意来云深不知处听学。”

　　江澄实话道：“他自己想来的，说是看在你和我还有金子轩都来过这里，想来体验一下，最根本的原因是执意要见那个你买过玩具给他的朋友。”

　　魏无羡条件反射地想到那个小时候总喜欢抱别人大腿的小可爱：“阿苑，不，思追对吧？可他人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在这里呐。”

　　学堂内，金凌特地挑了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而坐，旁边是欧阳子真，前面是蓝景仪。

　　六十多岁的蓝启仁梳理着胡子站到讲台上，手上拿着一筒比当年魏无羡他们听学还要粗厚的卷轴。

　　“先生好。”

　　学子们问过好，就全部坐下。

　　蓝启仁一上来就这么说：“姑苏蓝氏家规，说十条最基本且最主要的。不许喧哗，不许疾行，不许私自斗殴，不许夜游，不许勾结邪魔外道，不许翻墙，不许杀生，不许爆粗，不许扰乱秩序，不许破坏公物。”

　　金凌刚听就有点想打哈欠，扫视一遍，好像并不是他一个人这样，他不自觉往门外看去，江澄坐在大理石凉椅上，看来是不放心他第一天要在这守着。

　　“先来点基础提问，望踊跃发言，也可抢答。”蓝启仁说，“离夷陵最近的地点？”

　　某学子答：“云梦莲花坞。”

　　“明月清风晓星尘的下一句？”

　　欧阳子真答：“傲雪凌霜宋子琛。”

　　“清河聂氏前任宗主聂明玦的佩刀何名？”

　　金凌答：“霸下。”

　　“刺杀温若寒的为何人？”

　　某学子答：“金光瑶。”

　　“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出自何人之口？”

　　金凌答：“魏无羡。”

　　“阴符虎的修复者为何人？”

　　蓝景仪答：“薛洋。”

　　“形容含光君的经典名句？”

　　欧阳子真答：“有匪君子，照世如珠，景行含光，逢乱必出。”

　　“说出五大家族的家徽名称。”

　　金凌答：“太阳纹、卷云纹、九瓣莲、金星雪浪白牡丹、兽头纹。”

　　一堂课半个时辰过去，金凌在本堂课的基础提问环节提问最多，也答对最多，江澄欣慰不已，抱着仙子放心地回到云梦。

　　放学后，金凌和欧阳子真跟着蓝景仪参观云深不知处，在一长廊拐角处撞见蓝忘机和魏无羡。

　　金凌正想吐槽，被欧阳子真抢先一步：“我滴妈，你们俩怎么总是粘在一起？形影不离，真叫人羡慕。”

　　“他是我媳妇。”蓝忘机搂住魏无羡的脖子就这么在三位小辈面前说出口。

　　金凌笑喷：“呵呵，明明两个都是男的。”

　　尴尬了一下，魏无羡缓和气氛夸赞道：“金凌，你学霸一个呀，蓝老头的提问全都会。”

　　金凌一点都不谦虚道：“小菜一碟。”

　　蓝忘机嘱咐蓝景仪：“景仪，你别带他们去冷泉和祠堂。其他地方请随意，切勿触犯家禁。”

　　“明白。”蓝景仪郑重点头，带欧阳子真走了几步，却见金凌还挡在魏无羡和蓝忘机的面前，像一颗大大的电灯泡。

　　蓝忘机奇怪地问：“金宗主，有事？”

　　“对。”金凌用力点头，欧阳子真和蓝景仪见状又返回走了过来。看金大小姐想问的事情似乎不容许外人听到，蓝忘机把这仨小辈带到了静室。

　　蓝忘机让全部人坐下，给了他们三人每人一瓶真果粒花果轻乳：“何事？尽管问。”

　　欧阳子真说：“谢谢，有饮料耶。”

　　半晌，金凌喝了几口两手托腮，难得的严肃表情：“含光君，你知道蓝思追在哪吗？”

　　“他在岐山。”蓝忘机平静地答。

　　金凌没听过这个词似的：“岐，岐山？”

　　蓝忘机见他不敢相信，一句话讲清楚：“他恢复了记忆，重新做温家人。”

　　金凌还是不敢相信，喃喃道：“思追竟然是温家的。”

　　魏无羡在助攻：“你挺关心他的嘛，那要不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