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

此后几日上课，你都在留意观察这几位夫子。

这次文课，翰林院资历最深的王久竟将几本《贞礼》作为课本教学。

沈芷衣怎么学这些啊？王老先生，不知我们几时才能学谢少师所编撰的课本？

“长公主殿下，圣上让我等来授课，是为让诸位​知书明理，而非由着几位的性子为所欲为。”

“老朽听闻​有些人言行无状，课上公然与同窗争执，咄咄逼人连女子应有的温柔贤淑都没有。老朽身觉肩负重任，所以今日特意换了课本。”

王久说这话时眼神看向你，显然是借机敲打。这倒是让你起疑，当日之事只有课堂上几人知晓，伴读通常不会单独接触夫子，谢危总不会主动对他提起此事。

只有一个可能，与薛家勾结。那日薛姝必定心有芥蒂。这倒是好办许多，只要看哪位夫子明显针对自己便一目了然。

课上姜雪宁实在受不了《贞礼》的内容，借了个由头反而被驱逐出课堂。你长叹口气，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偏自己还有“重任”，无法脱身。

待这节课结束，你便如同泄了气般趴在桌上。回到学堂的姜雪宁和沈芷衣见状凑到身边。

沈芷衣可是被王久那老头吓到了？

姜雪宁以她的性子，怎会那么容易被吓到，不过听了一节自己不爱听的话，眼下终于解脱了。

沈芷衣幸好谢先生除了琴课还教文课，一会儿总能学他编撰的课本了。

话音刚落，谢危拿着书本进门，一眼便看到了摆在桌上的《贞礼》，神情凝重。

谢危奉宸殿进学并无此书​，谁放的？

沈芷衣回先生，今日王老夫子说学生等不知尊卑上下，是以改教《贞礼》，并告诫我等，女子应守卑弱。

谢危都扔掉！

谢危这世间女子约束这么多，让你们来读书，不是学这种东西的！若谁还想学那《贞礼》，尽管捡起来，谢某不阻拦。上课！

听着谢危的声音，你露出笑容，心里竟不自觉浮现出个奇怪的念头——总算活过来了。

但是显然，王久的为难并没有到此为止，反而变本加厉。次日便要你背出《贞礼》昨日所讲的内容。

顾星然凡是《贞礼》上的内容，我都不会。

“你几次三番在课上顶撞众位夫子，老夫本以为你是恃才傲物，却连这一篇小文都背不出来。原来你是腹中空空的蠢材啊。”

姜雪宁夫子这话未免太过分了。纵是一篇小文，也要看是哪本书。这不过是临时换的课本，敢问这课堂上谁背的出来？

顾星然宁宁。

你对姜雪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再出声。本就是针对你而来，莫再把她也牵扯进去。

“按姜姑娘的意思，谢少师的考题能拿到上等，老朽教的便一问三不知了吗？”

“听闻前些日子她还在课上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尊师重道，这便是她尊的师吗？”

顾星然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谢先生少年英才，且从不恃才傲物，谦卑恭敬，对待学生更是挑不出半点为人师的错处来。

顾星然而夫子不仅处事不公，为难在下，教导学生更没有半点耐心。

顾星然在下也有疑惑，夫子是不想教谢先生编撰的课本，还是以夫子的学识根本就不懂先生的课本？您这样的师，怎能与谢少师相比？又凭什么获得别人的尊重？

王久暴怒起身，手持戒尺气冲冲向你走来。

沈芷衣夫子怎能打她？！

“殿下，所谓伴读是要陪您读书，学文识礼。想当年老夫教导先皇读书时，先皇尚且尊师重道，从不违背老夫之所言。”

“如今她顽劣不堪，公然顶撞，老朽自有资格罚她！”

沈芷衣你……

顾星然殿下！

你伸出双手。

顾星然在下领罚便是。

沈芷衣和姜雪宁一人握着你的一只手上药。王久怒气正盛，下了十足十的力道，手心又红又肿。临走还说既然那么喜欢谢危的课，那就多写几页下午交上。

沈芷衣王久这个老匹夫，居然拿先皇来压我！

说着沈芷衣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加重，发现弄疼你后又立即吹了吹，减轻了力道。

姜雪宁现在该好好想想，你这手如何能写出两三页的内容给他。

顾星然山人自有妙计，你们且放心，我这顿打可不是白挨的。总得叫他还回来才行。

下午你拿着几页纸前往翰林院交给几位夫子。谢危的内容大多与策论有关，所以并不难写。只是刚伤了你的手借机为难而已。

果然以王久为首的几人皆对纸上的内容贬得一文不值。恰巧这时谢危进了翰林院。

谢危几位在看什么？

谢危瞥了你一眼，随后看向纸上的内容，佯装愤怒。

谢危这是你写的？

顾星然是学生亲笔所写。

谢危胡言乱语！这分明是前几日你们课上所写，且这分明是薛姑娘的笔迹。

几位夫子满是惊诧，神情复杂。

顾星然先生恕罪。上午学生刚被王老夫子所罚，实在不好动笔，便想着拿课上所记应付一下。谁知一时情急，竟把薛姑娘的拿了来。

谢危还不去学堂门口罚站。

顾星然学生这就去。

你立即转身跑出翰林院，脸上却是压抑不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