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咫尺天涯

翌日一早，姜天祈起床，觉得神清气爽，好似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他洗漱完毕后，在自己的房间简单吃好早饭，就在副官的陪同下，准备出门训练兵士。现下民国初立，袁世凯刚刚窃取了孙总统的革命果实，军阀割据，混乱不堪，他们要想稳稳立住脚跟，必须在银钱不足的情况下保住现在的势力。

凤姝妤一直隐身在离他不足三米的地方，看着他一丝不苟地洗脸，方方正正地叠好洗脸帕子，用盐水漱口，将自己打理得干净精神之后，端端正正地坐下，无声地吃着简单的饭菜。她觉得自己笑得像个傻瓜，幸福的感觉是那么浓厚，简直可以凝成梦幻的泡泡。这一刻，她觉得离他那么近，嗯，就这样就挺好。

看着他出门，她也跟了出去，脸上还带着要流出口水的傻笑，他是那样英姿挺拔，高大正直。刚走出没几步，就有士兵跑步来到他跟前，敬礼之后说道：“报告二少，茶楼掌柜差小二来报，秦小姐昨夜后半夜发起了高烧，一直没有退烧，迷糊中一直在喊二少，大夫说再不退烧恐有性命之忧……”

凤姝妤的笑靥逐渐僵硬，凋零，她轻轻咬了下唇，就听到姜天祈吩咐副官训练事宜，看着他冷肃地大步向外走的背影，她才知道，什么是咫尺天涯！

她没有跟上去，直觉告诉她，那位秦姑娘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他去了。凡人所有的病痛，皆为风邪入体，而龙之正气，能驱逐所有的邪魔。其实她更清楚，她不想去的最主要原因是，不想看到心心念念的他，因为另一个姑娘，心疼地皱起了眉。

她转身回到了他的房间，轻轻躺在他的床上，他的气息，还没有在床铺上完全散去。眼角，一滴泪水落下，瞬间满室梧桐花香。闭上眼睛，她忽然想起了几千年前的某个情景，那时，她还是轩辕黄帝的女儿，他则是父帝最为器重的一员大将。

母后怀她之前，曾梦见凤凰飞入屋中。父帝说她出生时，满室异香，伴随着嘹亮的哭声，她呱呱坠地，眼角滑落的泪水化作一朵朵粉嫩的桐花，缓缓飘落在地板上之后，地板上就是一朵栩栩如生的雕刻红莲。很快地，她不再哭了，在母后的安抚和众人的惊诧中，熟睡了过去。从那以后她便再没有哭过，一天天长大，笑容灿烂，无忧无虑。父帝身边的大祭司说她是天降凤女，无论父帝、母后、哥哥颛顼，还是父帝的臣民，都对她无比喜爱。

她十六岁那年，在巫山峡谷骑鹿采仙草时，无意看到了一条通体闪着金色光泽的神龙，她踏着云朵，追逐着龙，一直到了昆仑山之巅。那里有一座宏伟的宫殿，神龙好似没有看到她一般，懒洋洋地盘绕在宫殿上，闭眼小憩。

她也不知怎地，忽然泪如雨下，一朵朵桐花纷飞在夹杂着雪花的寒风中，香味浓郁得连神龙都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她和神龙一直对视着，神龙漆黑的瞳孔深处，有熔岩涌动的金色旋涡，她想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忽然，盘绕的巨大神龙消失不见，一身黑衣的公子瞬间站在离她不远处，伸手接住了一朵飘落的桐花，桐花在他掌心化作红莲的纹路，很快消失不见，他只说了三个字：“你莫哭”

你莫哭……

凤姝妤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好像出现了她当时忽然哭出来的原因，可是又像梦中梦，她不愿醒来，这一睡，就到了黄昏，她坐起来时，头脑很是混乱，分不清她此刻究竟在哪儿。愣愣坐了一会儿，才回过神，他应该一直没有回来过。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起身，等她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了秦惜染房间外。

“你醒了？”

房间里传来他的声音，虽低沉，却仍有松了一口气的关心意味。她抬头望天，夕阳西下，白云红霞，她却无心欣赏。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她听到了秦惜染的话：“天祈少爷，我……想……咳咳……嫁给你……”

姜天祈就坐在离床不远的凳子上，他冷漠的俊颜上，冰冷得似能沁出一层白霜。他想起了在林府初见林姝妤时她的话：“娘，我喜欢他，我想嫁给他。”她说得那么欢喜，那么笃定，那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