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圆】不在天国（七）

第四章 神之爱

“无论重复多少次......我都要，让你，幸福，哪怕是在虚假的世界里。”小焰站在静止的教室中，她的脸上露出疲倦。墙壁上时钟的指针开始向着刚刚上课的时间旋转，一股黑色的浓烟流进孵化者背部被乱蓬蓬的毛覆盖着的圆圈。小焰喘着粗气，将扭曲的世界固定在这方方正正的空间里。

“小焰，你在干什么？”

小焰瞳孔一颤。不，为什么......她强撑着几乎要瘫软下去的身体，一步三晃地转过头。

是小圆。

小圆的眼睛闪着金光，带着疑惑和恐惧望着小焰。

“不行，小圆，你不能，不能再干扰我了，我已经快维持不了了，不要再......”小焰想要抱住小圆，却没有力气，只能半跪在小圆的身边，像是在祈求神明，“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控制诅咒的增加，也来不及净化，这样下去，这个世界会崩塌的！”

恶魔如蜥蜴一般在地上匍匐，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悲鸣，被铅铸的白色羽毛碾得粉碎。

“小焰净化不了的诅咒，可以交给我的哦。我已经不想让小焰再这么累了。不要再独自背负一切啦。小焰从一个人拯救我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对不起，多依赖一下我也是可以的。”

小焰想伸手阻止，她伸出的双手变成黑色的樵炭，消逝在不断扩大、不断变亮的金色光芒中。

“这里是......”

黑色的恶魔在光明的包围中醒来，她的神明正微笑地看着她。

“不......小圆，你已经无法净化我背负的诅咒了，我不是魔女，是恶魔啊，是亵渎你的存在啊，你忘了吗？”

“我当然记得哦，小焰。我呢，自从成为圆环之理之后，就一直在看着你哦。”

恶魔那如同血月一般的眼睛中涌出红色的泪水，泪水在恶魔的脸庞上肆意涂画着相互交错痕迹，织成一张结结实实的网，像飞蛾织出的茧，将恶魔包裹在其中。

“但是对于我来说，你已经不在了，你的家人不记得你，世界上的所有人，除了我，都不记得你。就算曾经你还能守护作为魔法少女的我，但是现在，我……我已经没有资格和理由……”

“就算小焰不是魔法少女，我也会陪在你身边哦。”小圆伸出温暖的双手，将恶魔拥入怀抱，想就这么抱着她离开。恶魔似乎也觉得，自己就这样如轻盈的泡沫一般飞向天国，也能心满意足了。

“小圆这么做值得吗？那些被你拯救了的人，有好好地对你说‘谢谢你’吗？”恶魔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透过缝隙飘进来的。

“我不是为了听到别人的谢谢才这么做的。只是觉得我有这种能力，不去救大家的话，就连小焰、沙耶香、麻美学姐、杏子也会死的吧？在小焰还和我一样相信着丘比而被欺骗的时候，我们也经历过绝望吧？我也曾经请求小焰用回到过去的魔法拯救我呢。所以，我觉得，如果在其他人绝望的时候，我能像小焰救了我一样，给其他人带去希望就好了。小焰，我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哦。”

“但是，小圆，你真的是自己想成为神的吗？如果不是我造成的因果，不是‘只有我可以做’这种理由，你还会这么做吗？”

“小焰是在自责吗？”

“小圆就不会难过吗？看到没有自己的世界，没有自己陪伴的家人也在幸福地生活着，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不会觉得很寂寞吗？小圆不也说过，不想离开最爱的人吗？你也会因为从最爱的人地记忆里消失而觉得痛苦吧？”

“我就是为了大家能幸福地生活，才想多努力一下的呀。”

“那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也是为了你的幸福，为了让你不是作为背负所有人的绝望的神，而是仅仅作为小圆，幸福地生活下去，才想创造一个有你的世界的呢？”

“小焰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就把等待着救赎的大家弃之不顾呀。”

“那又怎么样，那样的话，小圆只是一个牺牲品，不是吗？我无法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出‘小圆很伟大呢’这种逃避责任的话。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断地增加你的因果，才让你变成这样的。明明还有许多其他的魔法少女，明明其他人或许也有机会，明明小圆也那样珍惜家人和朋友，是我，夺走了你的幸福啊，可是我却连维持一个有‘小圆’存在的世界都做不到。过去也是，每一次，每一次，我都要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你，看着怀疑我的你。我做了很多努力，想救你，也想救杏子，救沙耶香，救麻美，但是我一次，一次也没能成功。所以啊，就算成为魔，就算让你在虚假的记忆和虚假的世界中生活，我也不想让你永远为了失去本该拥有的幸福啊。”恶魔用尽所有的力气，想将属于她的那个人带走，却突然发觉，眼前的小圆,真的只是“小圆”而已。

光芒的中间，开辟出一个隧道，出口处隐约可以看到熟悉的大街和人群。

“小圆，我们这是要去哪？难道，你又想要离开我吗？”小焰身上的黑色羽毛褪去，

“对不起，小焰，因为我是一定下不了决心的。”小圆轻轻地抚摸着小焰的秀发，“所以，被你分离出的，只有圆环之理的我，把小焰为我创造的世界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真的很抱歉，但是，小焰，请你，一定要幸福地生活下去......”

“不要！小圆，我不要忘记你！如果连我也忘记了你，你就......”小焰黑色的长发被编成麻花辫，和小焰一起向下飞舞着。

白色的神明微笑着做了告别。

“永别了，小焰。”

小焰感觉似乎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