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赌肉

　　收审所每逢五号，十五号，二十五号加餐卤干，每人五块。每逢十号。二十号，三十号加餐红烧肉，也就七八块的样子，和外役关系好点，外役还可以利用职权给你多打点。每逢加餐的日子号子里都很热闹，吃了几天的水煮冬瓜，谁都想解个馋。但是更热闹的是娱乐活动开始了，那就是赌加餐卤干或者肉。

　　大清早，吃完早饭，马古强就在号子里开始组织赌局：“今天加餐红烧肉，要赌肉的报名。每盆饭按6块肉算。赢了肉别人看你吃，输了你就看别人吃。。来来来，参加的速度报名。”马古强站在铺板上，就和卖蟑螂药似的吆喝着。

在他皮条式的吆喝下，号子里的犯人基本都报了名，只有一个外地的盲流，因为岁数大没好意思跑过来凑这个热闹。当然号子里也没有逼赌的习惯，也就任由他去了。

　　马古强从被子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副牌和两个骰子。

这副牌在社会上可以说没有任何人见过，因为这是犯人利用号房里仅有的资源做出来的，属于纯手工打造。

管教发下来的报纸被裁剪成牌状的大小，然后用稀饭一层层的糊出来，厚度比正常的扑克要厚一点点，晒干后再用笔在上面画大小。红桃图形画成空心，黑桃画实心。别小看这些制作牌的材料，这真的是省出一盆稀饭糊出来的。

骰子则是用中午或晚上的干米饭做成的，把米饭捏在一起，不停的挤压，挤压成面团状，晒干，再不停的打磨，磨成骰子状，硬度就和石子一样。

　　一堆人围在了被子后面。天气热了被子也用不上了，号房里为了卫生清洁，都把各自的被子统一的叠在铺板的最后边，一层一层的最终叠成了一垛墙。人躲在后面管教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见后面的情况。

赌肉的方式是牌九，每人分了六个筹码，筹码是用食品包装盒的硬纸板做的，一个筹码代表着一块肉。马古强，徐勇和另外一个滚筒三个人合伙坐庄。

　　“规矩讲在先啊，骰子砸完后不准下注。下钱看庄下，别到时候赢了赔不到你。”马古强一边麻利的切牌一边说着。

　　“哈哈，还没开始你就要赔，马哥你怎么没信心啊。”徐勇和滚筒笑着说马古强。

　　“呸呸呸。。。奶奶的，这话不应该说，打嘴了哈哈。”马古强笑着说：“今天一天要赢的你们俩三天不想吃肉。”谁也没想到，最终的结局还是被马古强这乌鸦嘴说准了。

　　第一轮开始了，一门两张牌。马古强搓了半天，搓出来一张红10和一张红8.。

马古强手里的牌徐勇也看见了，不错，点子不小。

这时天门把牌摊了开来，一个红Q加个6也是八点。

“他妹的干不过天门，我去，天门的筹码好重啊。”徐勇心里嘀咕着。

这时候上门下门的牌都出来了，上门杂7，下门长4.还好，吃两门赔一门。这一轮，徐勇他们赢了四块肉，下天门的赢了不少，其中一个胖子一个人就下了四块，和徐勇他们赢的一样多。

　　第二轮又开始了，这回马古强抓了一张天牌，现在就看剩下的一张牌怎么配了。三个人的头都挤到了一起，身上留着汗，却谁也没感觉到热。

牌慢慢的很小心的被马古强拨开，还不错天九，几个人的心定了下来，这点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就看其他三门是什么。马古强开心的都想伸手直接把各个门上的筹码给拿了回来。

胖子没换门子还是下在天门，这回这小子下了八块肉，搞的最后三个门子中还是天门下注下的最多。

三个门的牌都已经摊了出来，胖子这回抓的是红2和红8，地罡。

“胖子你妹的，你这手气是不是昨晚干什么事了。”徐勇笑骂着，

另外两个门点也不小，其中一个也是9点，只不过那是长9，比庄家小。两个门再大都大不过天9.这一轮下来，徐勇这边虽然赢了两门，但还是输掉了两块肉。

　　胖子的手气有点让人不可思议，第三轮他下在下门，又是赢了。旁边的人看着他旺，都跟着他下。半个小时后，马古强、徐勇三人输的只剩下三块肉了，已经是没办法坐庄了。马古强把剩下的筹码给了滚筒，让他去下着玩，然后和徐勇坐在旁边看着他们赌。

　　胖子名叫张冬，比徐勇大，二十二岁，犯抢劫罪进来的。长着一身的肉，小小的眼睛配上短黑粗的眉毛，就和四大恶人中段誉的师傅岳老三差不多，很是滑稽。今天张冬的手气是盖了天，此时的他已经赢了将近四十块肉了，想想晚上就能饱餐一顿，胖子的小眼睛都快发出绿色的光了。

　　到目前为止，胖子因为手上的筹码最多，所以他坐庄。

“买定离手。。。”胖子摇着骰子，脸上的肉随着他砸骰子的动作而颤抖着。仿佛天神相助，胖子这回抓的两张牌竟然是大小王，“至尊。。。哈哈哈哈，”胖子发出一阵魔性的笑声。“小么小儿郎啊，背个书包去食堂，不怕肉多肥，就怕肉不够啊。。。。”胖子五音不全的唱着自己临时改编的歌曲，把眼前的筹码全部扒到自己的裤裆下。

前后一小时不到，九九归一，号子里的筹码都给胖子赢了过去。目前号子里就两个人有肉了，一个是胖子，另外一个就是那个岁数大没参赌的犯人。

　　“胖子，把老子的肉赢过去，快活吧。”马古强摸着胖子圆滚滚的脑袋，笑嘻嘻的问道。

　　“哎呀，强哥，吃喜吃喜。怎么可能让哥你没肉吃呢。”胖子倒也大方，蒲扇大的肥手抓了一把筹码，少说也有20多个。“强哥，肉不够吃再跟我说，哈哈哈。”又是一阵魔性的笑声，把徐勇逗乐了，照着胖子的屁股踹了一脚，“出息样，赢了几块肉就给你乐成这样，当心吃多了拉肚子。”

　　“哈哈，嫉妒，典型的嫉妒，狐狸吃不到葡萄都说葡萄是酸的。放心，兄弟，肉少不了你的，你和强哥肉不够吃说一声，咱以后也不要家里送钱来了，就靠打牌赢伙食。”胖子嘚瑟的坐在铺板上，低着一颗肉脑袋数着手里的筹码：“一五，一十，十五，二十。。。。。”

　　“我去，赢了五十八块肉，加上自己的肉有六十多块，这怎么办？吃不掉啊，哈哈哈哈哈。”听见胖子讨厌的笑声，那些输光了肉的犯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胖子。

　　“都盯着我干嘛，愿者服输。小么小儿郎啊，背着个书吧上食堂。。。”看着胖子搞笑的样子，徐勇笑着摇了摇头。

　　夕阳从上面的窗户中穿透了进来，照在号房里的墙壁上，阳光离灯泡不远的时候，就是快吃晚饭的时候。没有钟表，犯人只能用阳光来判断着时间。

　　对胖子来说，盼望已久的打饭车轮声终于响了起来。

伴随着外役喊打饭的声音从远至近，东九号的晚餐开始了。

“土豆烧肉，好香啊。”接饭盆的任务本来不是胖子干的，但今天晚上胖子早早的就把接饭的人赶到了后面。硕大的肉脑袋把水泥洞口堵的严实，绿豆大小的眼睛透过水泥洞往外望去。

饭一盆一盆的接了进来，胖子那了三盆比较多的传给了马古强，徐勇还有和马古强在一起吃的那个滚筒。“哥，不够等下我再扒点过来给你们。。”胖子嬉笑着。

　　“算了，你自己吃吧，我们这边都够了。”马古强他们的三盆饭菜都很足，每只盆里都有十来块红烧肉，再加上土豆这些配菜，不比街头的快餐差。

　　“嗯嗯，好，你们先吃，不够再说。”胖子往铺板中间一坐，就和镇关西一样，大声的说到：“都自觉点啊，肉直接放我盆里。”那些输光了肉的犯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蹲在胖子饭盆前，依依不舍的把肉丢给胖子，给完肉后临走时那回眸一望的神情让人同情不已。

　　不一会，胖子的饭盆就装不下了，胖子拿起自己的刷牙杯，洗干净后放在铺板上继续装肉。其实每盆饭里都有七八块肉，不过也有倒霉鬼只打了六块，还完胖子的债只能那土豆当菜。

　　“哥几个，这里还有肉，”胖子把装肉的刷牙杯拿了过来，递给马古强和徐勇他们。

　　“嗯，够了，你自己吃吧.”看见胖子用刷牙杯装肉，马古强露出恶心的神情，摆了摆手，让胖子把那走。刷牙杯装肉，老子要是吃了你的肉，还不沾上你的口水啊。

　　胖子也没继续客气下去，端着饭盆，拿着一杯的肉坐在铺板上，毫无形象的张开两条肉腿，装满肉的牙杯就放在他的裤裆边。吧啦吧啦的咀嚼肉的声音从胖子嘴里传出来，没肉吃的犯人都是先看看胖子，再看看刷牙杯，最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视线重新转移到自己的饭盆里。

　　呃。。呃。。胖子打着饱嗝，转眼之间就把饭菜吃的差不多，还有半杯子的肉实在是太肥了，有点吃不下去了。

“算了，不能再吃了，要撑了，留着明天吃。”胖子自言自语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