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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人所托

苗家女孩

刘晓和刘知兄弟俩正矮着身子一左一右架着他们的爸爸在医院的走廊通道里缓缓地走来走去。医生嘱咐能下床走动的话就尽量多走动走动,住了四天的院终于能下床稍微活动一下,俩人总算为爸爸松了一口气。

四天前大清早天还没亮,在昆明的刘晓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她焦急地说:“阿晓,你爸爸昨天晚上突然从床上摔下来,半边身子不会动了,我给他锤捏了一夜又用针给他手指头放了血也没作用,现在讲话也听不清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晓一听吓了一跳,但又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告诉自己这时妈妈已经慌了神不知所措,自己得先镇定不冷乱。听她的描述老爸明显是偏瘫的症状,应该是脑梗,他那么爱喝酒,发病也是意料之中。

现在最主要的是让妈妈冷静下来,尽快送他去医院。说道“妈你先别急,你先看看爸有没有外伤?”他妈立马接口说:“没有外伤,我锤弄了大半夜也没发现。”刘晓:“好,现在你给村里开车面包车的小宝打电话,让他来的时候把他爸喊上,让他俩帮忙把爸背或者抬到车上,告诉他其他什么人都不要拉了,包了他的车。”

刘晓妈连忙答应:“好好,我这就找他。”刘晓又道:“我会找我的朋友赵昌国联系好医院的急诊,你一到医院门口就能看见他,别的事就交给他处理就行。我和弟会尽快请假回来。”

挂了电话,刘晓立马拨通了赵昌国的电话,他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俩人是发小感情很好,事出紧急也顾不上看时间是几点了。电话接通听到赵昌国懒洋洋地道:“喂,是哪个儿子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刘晓大喊到:“是我,不说废话,我爹出事了应该是脑梗,你赶紧起来到县医院急诊科挂号联系好医生,就说很严重有生命危险,人一小时之内到。”

只听到赵昌国一骨碌起身的声音伴随着“好好,交给我你放心”的答复然后挂了电话。交给他刘晓很放心。

他想再打给他妈电话问一下车联系好没,想了想这时妈一定已经很慌了,再打过去肯定更加手忙脚乱了,就不要打乱她的节奏让她自己一件事一件事来得了,有什么问题她会再打过来的。

接着他打电话给弟弟刘知,把事情告诉他,“你上午一上班就跟你们领导请假到我这里来,从我这出发去车站。”挂了电话刘晓一看时间才五点半,睡意是没有了,只好洗了脸到办公室整理了东西,笔记本电脑,网线、适配器,网银盾,有了这些到哪儿都可以办公了,然后打了一张两万的借条一会找项目经理签字。弄好了这些没有事干心里又焦急,只好沉下心来用台式电脑把昨天没记完的账记了。刘晓是一个铁路项目某标段的财务部长。

到七点多一点,刘晓妈那边打来电话:“你爸已经在抢救了,我一来昌国这边都安排好了,小宝父子俩和昌国他们七手八脚就搞了,我都没插不上手。”刘晓道:“你还插什么手,就放好心态在一边好好待着别着急就行,这种时候家属慌了神就靠他们这些隔壁邻居亲朋好友了。”

刘晓妈:“就是来的急不知道带的钱够不够,不知道要不要做手术,不知要多少钱。”刘晓道:“这你不用管了,入院、手术乱七八糟这些事我都让昌国做就行,钱你也不用管,我会跟他沟通,记得别忘了给小宝车费就行。一会我让昌国带你去吃点东西,吃不下也要硬吃点进去,要做好长时间陪护的准备,你自己可不能倒,我跟刘知一时半会到不了,还得先靠你们。”刘晓妈答应:“好好。”

刘晓心里也忐忑,不知道需要多少钱,小几万自己没问题随时能拿出,大几万找弟兄先借借也没问题,要是需要十几万几十万那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管它了不想那么多,见步行步了。

快到八点,刘晓一直注意着项目经理屋里的动静,一听到有了动静就上去敲门。项目经理莫名其妙什么人这么早找他,一看进来的是财务,懒懒道:“干什么事情?”刘晓快速的把情况说了,他就同意了请假,说到要向账上借两万块钱,他犹豫了一下也签了,道:“这个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到处说,想来你也不会说。也不要入账,到时候用不到或者有钱了自己还进来就行。”刘晓答应。

八点多,刘知来了。进到刘晓屋里就骂:“妈的,那个臭老板急事跟他请个假还说着说那,跟他吵了一架就出来了,管不了了只能等回来再说了。”

刘晓想骂他行事鲁莽,不知变通。转而又想他也是一时情急,骂了也没用就忍住了,只说“嗯,先别管他事情过了再说吧,我这倒是顺利。”

刘晓跟会计宋强交代了一声,叫了个项目部的车送自己和弟弟上了车站。最快的一班车是九点半。俩人买了票等车。“哎,这昆明什么时候才能通高铁啊,有个急事汽车真是慢的要死回个大理要四五个小时,火车就更慢了,咣当咣当要八九个小时。”

刘晓:“我们这不是在修了嘛,不过要到后年才能通高铁到昆明,昆明到大理动车到时也差不多吧,应该同时开。”

两兄弟到了大理某县县城县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两人径直走到了急诊病房,这时急诊早已经结束。虽然刘晓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不过走到病床前,看到那个在自己小时候可以轻松抱起一百多斤石头,并一趟一趟背回家搞建设不觉得累,说话声音洪亮,一向健康的爸爸,突然躺到了病床上,吸着氧连着心电图的仪器,变得这么虚弱了。再想想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常年在外,每年就跟他们在一起那么几天,心里不禁自责。

不过他迅速收拾了心情,这时候他是长子,可不能出现不合适的情绪,得带着家人挺起来。

看到爸爸没醒,两兄弟都没去跟他说话,刘晓对刘知道:“你在这看着,我到外面跟妈和昌国说下事情。”

出了急症室,刘晓跟昌国道了谢,问他挂号和预缴什么的帮忙花了多少钱,赵昌国道:“不着急,等事情结束了再说嘛。”刘晓道:“只怕今后事情越来越多,现在能清理一件了一件吧。”赵昌国想了想说了数字,刘晓想把钱微信转给他,刘晓妈妈原本只自己听着不说话,这时道:“还有今天早上早点和中午饭钱都是昌国给的,这个你也要给他。”

赵国昌道:“阿婶啊我跟你们家这么熟,小时候天天吃你们家饭,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刘晓妈妈望着刘晓,不知道怎么说,眼神一直暗示他该给的还是得给,刘晓却不理他道:“今后需要麻烦和感谢他的地方还多的是,不在乎这一块两块了。”说着把住院费转给了他。

然后又道:“今天麻烦你了,多的话也不说了,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再找你,你去忙你的吧。”

赵昌国从挎包里拿出几张单据交给了刘晓,算是交代了任务后就离开了。

回到急诊室,没一会,主治医生和几个医生护士进来,问:“你们哪个是病人的儿子。”他们说两个都是,医生接着说:“你们来一个到我办公室,我交代一下病人情况。”

刘晓跟着她到了办公室,那医生介绍了自己名字之后,刘晓开口问:“我爸现在情况怎么样,没有生命危险吧?”

“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也不太乐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有心理准备。”

“你爸今后右腿有可能恢复,恢复到什么地步还得看情况,但是他的左手可能要不行了。”

刘晓听了心里一阵凉,脑子有点紊乱,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爸爸在家基本是做苦力活的,虽然近几年来自己和弟弟毕了业上了班,让他不要干重活,不过日常的农活还是少不了,现在这样一来身体不方便,妈妈也得照顾他,伙计是什么也不用干了,说不定还得时常回家照顾。另外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说,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得了。

他没一会就收拾了思绪,问道:“用不用做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我先做好准备。”

“检查过后,你爸脑袋里面有血栓,好在血管没有破裂没有溢血,不用动手术,先住院打这活血通栓的药,进一步看看情况。钱的话先准备两三万吧。”

回到急症室,刘晓妈问:“医生怎么说?”刘晓:“医生说问题不大,不用急,脑梗打打活血通络的药能好,恢复情况还要再看情况。”

刘晓出了病房去找院长,院长是他堂姐夫,去商量有没有必要转院到州医院,只要有多一点机会能康复他都愿意试,实在不想他爸爸后半辈子需要别人照顾起居。

院长姐夫看到他很是诧异,简单了解了情况后一脸埋怨道:“怎么住进来这才来找我,我都不知道叔进了医院?”刘晓道:“我刚到医院着急先见了主治医生,我妈估计忙晕了,我朋友不知道我们关系所以没找到你。你看我爸有没有必要转到州医院。”

院长说还得详细了解情况,马上找他们开会讨论,讨论后再把最好的方案告诉刘晓。刘晓答应,有这个姐夫在倒是可以省心不少。

讨论过后院长说:“我建议不用转院了,在这里我们用最好的手段来治疗,我还可以让中医配合治疗,出去外面他们不会让的,害怕出医疗事故说不清。”

刘晓同意了,姐夫是院长自然能心中有数。

第二天刘晓爸爸从急诊室转到了普通病房,第三天人已经清醒,能模模糊糊的说话,第四天已经能下床,在两人搀扶下可以拖着一只脚慢慢走路。

遵照医生的嘱咐,两兄弟扶着爸爸在走廊走动。几天以来,得到消息的亲戚和杨绍的朋友们络绎不绝来探视。看着爸爸像婴儿学说话一样咿咿呀呀跟他们说话,刘晓心里很不是滋味,倒是刘晓爸爸自己倒是很乐观,来人了就说个不停,有力气了就要下床走动。

四人费力走了几圈后,一起回了病房。刚进病房刘晓就发现里面坐了三个人,两个大人一个小女孩,应该是一家三口,看到他们进来就站了起来。刘晓觉得两个大人很熟悉,倒是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人。病房是单独病房,来探望的人只能是来探望刘晓爸爸,那么他们就是刘晓亲戚了可是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刘晓妈妈也怔了一怔,然后好像认出了他们又感觉很意外,不知道怎么说,开口道:“啊,是你们啊,你们家也有亲戚在这住院么?”她以为他们是因为大家认识顺便来串门的。

三人中女人说:“不是,我们是专门来看大哥呢,听说他住院了。”刘晓爸妈都诧异,但也安排他们坐下。

这时刘晓经过不断思索回忆,也终于想起了来的人。两个大人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包着头,女人一只眼睛灰蒙蒙,瞳孔的地方也是白的,显然是瞎了,而男人则不说话,只在女人说话后点头。他们一个是哑巴,一个是独眼。小女孩应该是他们女儿,穿着某个初中的校服。

刘晓在小时候认识他们,两夫妻是隔壁苗寨的人,那时候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一人背着百来斤松树劈成的块柴来他家卖。那时刘晓的爷爷奶奶还在世,家里做豌豆粉卖,刘爷爷知道他们必须大清早出发经过二十来里(十多公里)来他家卖柴,可怜他们,每次都会给他们每人一碗青菜泡饭,偶尔吃肉剩了也会给一点。他们自己也就这么吃而已。刘晓的爸爸也会去他们寨里收羊皮牛皮头发破烂,给他们换去锅碗瓢盆。

后来刘晓从初中开始就外出读书,奶奶爷爷也相继过世,家里也不用买柴了,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算起来已经十多年没有来往或者见过面了。

刘晓认出他们,刘知就根本记不得了。刘晓心中疑问,他们怎么会突然来看望爸爸呢,估计是有事求他,但他现在这样子了还能帮他们什么呢?

果然,他们把探病的东西递给了刘晓妈,是一袋橘子和半袋用布袋装了米又在米里装了的鸡蛋。用这样的方式装鸡蛋,刘晓很久没看到过了。之后女人开口道:“我们是有点事情想求下你们家。”

刘晓妈谢过礼物后犹豫道:“我们家他现在成这样了,今后能不能好还不知道呢,不知道还能不能帮上忙。”

女人道:“我们不是求阿叔,是要求下这个阿哥”然后指着刘晓。刘晓他们老家习惯说话自降一辈用子女的辈分来称呼人,这不足为怪,让他莫名其妙的是自己常年不在家十多年了,会有什么事能帮他们呢,还要特意跑到医院来求。

这时刘晓的妈妈就跟那女人唠了起来,农村女人聊起天来本来就能自来熟,聊了一会就什么都说了。

原来他们带来的女孩名叫李花,李花初中毕业后是考上了高中的,但她爸爸却死活不想让她上了,说他们苗寨里大多数都初中都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她初中毕业已经够了,也想让她到县城或者下关打工。她当然哭哭闹闹不肯还想读书,但后来估计是看了自己父母一个哑巴一个瞎子,根本没什么钱供她读书,爸妈在寨里也是天天被人歧视没人会帮忙。哭了三天之后不哭了,说好打工就打工,但不会在县城或者下关打,要去大城市闯,要么去深圳,至少也要到昆明,让他们去求认识的人带她出去,他们举目四望哪里有这样的人脉,毫无办法,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来的说他们之前认识那个好人的孙子刘晓在昆明做大老板(自然是误传),就只好硬着头皮求到了这里。

刘晓在一旁听着,心里慌了,当然希望他妈想个理由帮自己拒绝了,这种带人出去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是要负责的,有点什么事管教她吧非亲非故名不正言不顺,不管吧受了别人的托付,还收了别人一袋鸡蛋,最好找个说法把鸡蛋还给人家。

刘晓妈妈向刘晓看过来,用眼神问他怎么说,刘晓支支吾吾道:“这种事我之前还没做过,要是你们家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或者不听话”那女人赶紧接话:“放心我家小花很听话,而且我们会让她听你话的,你只要帮照顾着点就行了,要是她不听话你就像老师那样管她就行。”

男人说不了话,在她旁边挥着手又频频点头,表示同意。刘晓又好气又好笑,看看旁边弟弟刘知在忍不住憋笑,正在想怎么拒绝。

刘爸爸这时却咿咿呀呀叫了起来,在床上用那只能动的手向招了招手。

刘晓到床边低下头听他说什么。只听他费力地说:“你爷做了一辈子老好人,帮了很多人,他好人好报活了八十岁。他们求到了你,也是因为认识你爷,说不定是他安排的,你就帮他们好了。”

刘晓想,人老了病了就容易想这些有的没的,没办法,他估计是在让自己帮他做点好事,让他能好起来。

要是不帮他要是激动起来就完了,没法,只能顺着他了。

刘晓同意了,跟他们说了一些想法,又跟他们说橘子收下了,鸡蛋让他们拿回去(他是害怕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家当,别人家很重要自己家也不缺),他们死活不同意,只好收下,好让他们放心,不然他们还以为自己不收东西会不好好照看自己姑娘。

刘晓又跟那个小姑娘李花说了会话,了解了一下情况。发现她倒是不怎么怕生人,问啥说啥。这时刘晓心里直打鼓实在不知道到了昆明怎么安排,只能看步行步了。

刘晓把自己电话号码给了她,她用纸笔记下了,告诉了刘晓一个她家亲戚的电话,说要出发前就打这个电话通知她。刘晓点头同意。

刘晓刘知兄弟俩请他们一家三口吃了顿中午饭,算了感谢他们来看望,感谢他们的橘子鸡蛋,毕竟探病是探病,求人是求人各是各,人家来了还是要感谢。吃完饭,给爸妈打包了一份。李花一家去坐车回了家,刘晓刘知回病房。

病房里,一家四口都觉得好笑遇上这种事,刘晓爸爸也心情好也想吃饭,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只吃着饭突然感叹:“今后酒是喝不成了!”

刘晓妈白他一眼,“还想喝酒呢,想死就再去喝,这次给人家吓个半死,下次有经验就不怕了,想喝就去喝。”

“不喝了不喝了,死还是怕的。”

几天下来,刘晓总算松了口气,能不能完全康复不说,至少爸妈心情还是乐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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