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小丑【下】

呗当时我惊讶极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不愿再看我的王上，我多么希望他能够再施舍给我一个眼神，就算是施舍也好，最起码让我知道，他或许是不舍得我的。可他没有，我是这个国家最了解王上的人，我明白他心意已决，所以我只能弯下膝盖，虔诚地跪倒在通往王上的红地毯上，最后向他行了深深一礼。

他顿了很久，浑身散发出难言的悲伤。

我不免开始同情起这个一心为王上的男人，却感觉他似是察觉到自己有些情绪外露，忙收敛了些那股令我感同身受的情绪，淡着声音继续道：

呗我离开城堡那天，城堡洁白无瑕的大门在我身后重重合上，城堡外的石板路上我走得慢极了，期间我曾期待转头望向城堡方向，我还是不愿死心，我觉得王上或许会挽留我，可我没有看到他，除了这个国家红色的天空，石板路那头什么都没有。

铃屋明一那后来呢？后来王上有没有改变心意？

我急忙问道，隐约觉得后面的故事会很悲痛。

呗后来嘛……

他三指一捏，那颗眼球状玩意突然出现，他送到唇前伸出软舌温柔舔弄它，我看得脸莫名一红，仿佛他的唇舌是落在了我眼睛上，不自在地揉了揉眼睛，看向天空。

这个国家总是有那么多神奇之处，比如黄色太阳挂在红色天空之上，比如黄色的光打在他黑色的发上却泛起层层棕色光芒，比如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丑角，比如他这个不像是丑角的丑角对王上那种刻骨铭心的暗恋，又比如他突然露出的、那张白玉般的脸上镶嵌的独属于那种怪物的眼睛。

他似是在观察我的反应，而我的反应无疑令他满意，因为我看到他唇角咧出一抹让我松了口气的笑意，随后他才继续道：

呗后来我决定要更努力才好，所以我找到了嘉纳明博医生，他是食尸鬼解剖员，可以做一些改变人体的手术……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我看着他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叹口气，从帆布包中掏出本子和中性笔，叮嘱道：

铃屋明一请说出你的问题吧，先生，可请你在说出前考虑仔细，你只能问一个问题，以后，你再也不会找到我了。

这句话我对太多人说过，语气从来都是千篇一律的冷淡，从无例外，而如今，在这个神奇的国家，例外出现了。

他似是也有些惊讶于我像是关心的叮嘱，唇角笑意僵硬了一瞬，下一瞬马上又恢复了那种淡定从容，语气坚定不已：

呗我想知道，我和铃屋什造的一生是什么样的。

我依言在本子上郑重其事写下来，写完后把本子递给他，他看起来有些紧张，犹疑了很久才接过我递给他的本子，眼神虔诚又认真地等待答案出现。

我觉得答案应当不算太坏，因为我看到他那双从露出来起，就一直无神的眸子突然绽放了那么耀眼的光芒。

他匆匆把本子递回给我，一句“谢谢”夹着春季暖洋洋的阳光飘进我耳朵里，待我回神时，那个曾为人类的食尸鬼早已不见踪影。

照例翻检一番答案，本子上不算长的一句话让我一愣，不由轻声念出来。

铃屋明一“呗什的一生，是百转千回、一腔孤勇和难以拔足的淤泥。”……

这句话乍一看并不算好，不过若细细品味……

我心下已有思量，从兜里拿出手机，日历上显示后天就是某个东方大国的除夕了，呗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想必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铃屋明一除夕啊，象征着团圆和幸福的节日呢。

我轻叹，仿佛预见了小丑与王上悲伤同美满并存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