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等润玉再次回神，沐笙已经将该判的都判完了，整个九霄云殿只剩下他、锦儿、沐笙和皓辰龙皇夫妇，而之前被困在阵法中的蚊道人因为坚持不懈攻击阵法的行为导致真身彻底损毁，所以仅剩的那点残魂最后被塞进了“旭凤”的壳中，带着皓辰龙皇送的那道“印”被押去妖界服役了，目测约莫后会无期了，丹朱同锦觅也已被押解去冥界，天界的那些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不是，退了个干净，穗禾和凤域那几位也识趣地离开了，连锦儿都在给了润玉一个眼神后和沐笙一起退场了，如今在场的似乎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了。

“我，是你们的孩子吗？”沉默了许久，还是润玉先开了口，非常直白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回答的是皓辰龙皇，而龙后早已通红了眼睛哽咽到无法出声，只能拼命地点头。

“你们，当初是……不想要我吗？”润玉犹豫了下，接着问道，虽然他心底里清楚真相应该不是这样，可是上一世的经历终究是给他留下些许后遗症，对于亲情，他总有些小心翼翼，既渴望着，又恐惧着。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不要你，你是我们此生最珍视的宝贝，我们怎么可能不要你，是意外，真的是意外，你不见了，我们，我们一直在找的，一直，一直，找了很久很久……”沁宁龙后见得润玉那个渴望又不敢希冀的眼神，哭着否认道。

“怎么可能会不要呢？你是我们千求万盼好不容易有的珍宝啊……各界皆知，龙族子嗣不丰，品阶越高，血脉越纯，修为越高深，子嗣就越加难得，我乃龙族皇脉嫡裔纯血应龙，你母亲是龙族皇脉嫡裔纯血苍龙，原本，为子嗣计，我们不该结道，可是，感情的事情又哪有什么应不应该，因为种种原因，我与你母亲得以成婚的时候都已经是龙君阶位，差一步便可渡劫晋位龙皇了，所以，曾经的我们对于子嗣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我当时想的不过是能与你母亲相守一生足矣，可是，在我们婚后十七万年时，竟然发现有了你，当时，我与你母亲是真的万分惊喜，你于我们而言，是大道赐予的奇迹，我和你母亲小心翼翼的，万分谨慎地孕养了你三万七年六百年，你出生的时候是颗只有两个拳头大的浅金色龙蛋，我至今都记得，那一天，整个昊苍境的龙族都守在无忧宫外等待你的出生，当我听到龙蛋诞生时传出的那声小小的，模糊又稚嫩的龙吟时，那一刻我真的感觉，此生再无缺憾，当日祥云漫天，金莲雨落，万龙昇腾，此情此景，我此生都无法忘怀，可是，谁知道，我和你母亲那时的欢喜只维持了短短半日都不到便成了一地的碎片，谁都没有想到，在层层防护的无忧宫里，刚刚出生，还只是一颗龙蛋的你竟然会不见了，我只是将你放进了给你准备的小摇床里而已，只一眨眼的功夫，你就被突然出现的时空缝隙带走了，之后的那些年里，我无数此次地后悔为什么要将你放进摇床，如果我好好抱着你，不曾将你放下，你是不是就不会丢了，我……”皓辰龙皇说道此处，终于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当年的事是他一生的痛，他无数次悔恨着，为什么没有好好抱着他的孩子，为什么要将孩子放进摇床，他就一直抱在怀里怎么了？能影响什么？为什么就放下了呢……

“怎么会……”润玉想过无数次自己会离开父母缘由，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离开父母的理由居然会是这么诡异。

“你母亲怀着你的时候，曾请我龙族大长老为你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命中有一劫，乃亲人离散之相，我们原本以为这是指我与你母亲可能会出什么意外导致无法陪伴你长大，为此还做了不少准备，安排了许多后手，以免我们不在了，你会受苦，可谁知却是……”命运弄龙，当时的卦象出来时谁也没有想到，所谓离散会是指孩子不见了，所做的一切准备都成了无用功。

“你失踪之后，我们将那个摇床里里外外检查了无数次，可是无论我们怎么验，即便把摇床拆散了一寸寸看，也依然找不到任何异常，无论我们多么不甘心，也只能承认确实是巧合，刚好遇到一个细小的时空裂缝，你就那么掉了进去消失无踪，从那以后，我和你父亲踏遍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千方百计找寻你的下落，一直到不久前，道祖给了我们提示，我们找到了这个小世界，才终于感应到亲缘线，找到了你，本来是要直接来带你走的，可是此方天道拦住了我们，祂说你劫数未满，如果我们就这样带走你，那么你的道心可能无法圆满，你将来的修行也会留下隐患，所以我和你父亲只能忍耐着偷偷地躲起来守护你，一直到方才天道示意你劫满我们才敢出来与你相见。”沁宁龙后努力控制着眼泪，生怕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自己的孩子，双手抬起微微向前伸出，似乎想要拥抱自己的孩子，却又不敢上前。

润玉看着面前这个怎么努力也收不住眼泪，抬起手却不敢伸出来的女子，即便满是水光也掩饰不住渴望的眼神，那是一个希冀又胆怯地面对失而复得孩子的母亲，是他的……母亲……润玉微微低头，动了动手指，攥起又松开，片刻，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波光凌凌，眼尾飞红，他走上前伸出双手虚虚环上沁宁龙后的肩背，唤了声：“母亲。”

“我儿，我儿……”那声母亲仿佛打开了什么禁制一般，沁宁龙后双手抱住润玉的后背，除了哭着喊“我儿”，已经说不出其他。

润玉抱着龙后在她的哭声中抬头看向站在龙后身后的皓辰龙皇，一声“父亲”，让红了眼睛硬撑了半天的龙皇大人终是没忍住，上前一步抱着妻儿，仰头掩饰着顺颊而下的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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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宫——瑶光殿——芳华苑

“阿玉。”锦儿走进芳华苑的拱门就看见润玉一个人坐在灵池边上，长长的银白色的龙尾蜿蜒在水中熠熠生辉。

“锦儿。”润玉仿若只是条件反射般回了一句，抬起头看过来的眼神甚至一时半会都对不准焦距，脸上更是带着明晃晃的迷惘。

锦儿走过去靠着润玉的背坐了下来，道：“想聊聊天吗？”

“好，母亲她哭了好久，父亲说母亲很高兴，他也是，我只是……”润玉的语气有些无措，“我知道不一样了，前世，我的出生是一个阴谋，太微视我为污点，簌离当我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无数次剜角剥麟的痛苦曾让我一心求死，后来虽然作为一件工具被荼姚带上天界，无论缘由是什么，荼姚都算是救了我一命，而且，前世第一个笑着温柔待我的人是荼姚，在还没有旭凤的时候，她对我虽然达不到旭凤那个程度，但也算是很不错了，兴许也是曾将我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过的吧，那时的我是真的曾将她当做母亲的，只是，在她还没来得及与我培养出真正的亲子之情时便有了旭凤，一切也就都成了空……”

“所以，即便后来她杀了簌离，你登位之后也只是将她禁于临渊台，而不曾伤她性命对吗？”关于润玉的前世，锦儿早已从润玉那里掏了个一干二净，当时是恨铁不成钢，而现在都尽数化成了心疼，她的阿玉啊，前世被所有人斥之为心狠手辣，可却从头到尾不曾伤过一人性命，枉担了冷血之名。

“是啊，很好笑对不对？就如前世的旭凤，即便他后来做了那些事情，我也……”润玉低下头，自嘲一笑，曾经的他就是这么个傻瓜啊。

“不会啊，阿玉只是心不够狠罢了。便如今生，荼姚之所以在天罚之后能从心魔障中醒来，是因为你给了她醒神丹对不对？”锦儿仰起头笑吟吟地望天，一派笃定的口气，她的阿玉还以为自己做的多么隐蔽，其实从她告诉阿玉她将那些掐头去尾的前事做成梦境给了荼姚之后却不见润玉有任何反应就觉得奇怪了，到之前见到太微荼姚受天罚，答案揭晓了，果然是她的阿玉啊~~~~~~

“……”润玉沉默，好吧，小动作暴露了，该说不愧是他家锦儿，这都被她猜出来。

“行了，别在这故作深沉了，按族里长辈们的说法，我们两就是崽儿，大人的事情就不该是我们烦恼的，当心未老先衰啊~~~~”锦儿扭头看着润玉笑道。

“好吧，那就来做点崽该做的事吧~~~~~”说着，润玉仿佛突然想开了一般，口气都轻快了不少，在锦儿还没从润玉突然的转变中回过神时，被润玉龙尾一动带起的一大波灵泉水向后撒落，淋了锦儿一身，随后大龙尾巴消失，润玉迈着长腿瞬间逃离现场。

“……阿玉，你给我站住，竟然敢偷袭，站住，别跑！”锦儿被毫无预警的一波水珠撒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蓦然跳起，气势汹汹地一边喊着一边追杀罪魁祸首而去，很快芳华苑中便响起阵阵笑闹讨饶声，让听到的人都不禁莞尔一笑，便如此刻隐身的龙皇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