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鲛人泪凡人苦

天地之间，万物有灵。

我的名字叫做云裳，我是鲛人一族，凡人之中有一个传说，鲛人的眼泪可以化为珍珠，鳞片可以起死人肉白骨。

这个传说，半真半假，鲛人一族的鳞片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一个方式，真正能起死人肉白骨的，是鲛人体内的那块魂玉，魂玉，顾名思义，鲛人的魂魄。魂玉并不是出生就有的，而是鲛人费尽千辛万苦才修炼出来的灵。何为灵？鲛人也许失去心不会死，但是一旦失去了灵，那将会永世不得超生。

而魂玉，就是承载灵的一个载体。载体没了，鲛人也活不了。

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听族中年长的鲛人说，外面的世界很恐怖，最恐怖的就是人心还有爱。人心难测，爱情会让人痛不欲生。我不懂，常常会去问阿姐，因为阿姐就是从外面回来的，可阿姐从来不会多说，只是呆呆的望着我说:云裳，等你成年了，你就明白了。

我阿姐是鲛人一族最漂亮的鲛人，她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霓裳，她的魂玉也是鲛人一族最纯粹的。可从她回来到现在，我感应不到她身上的那块魂玉。我和阿姐是双胎，我和她唯一的联系，就是彼此的魂玉，可我感应不到阿姐的，我不知道阿姐在凡间发生了什么，她也从来不说。

人心是什么？爱又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很好奇，也很想快点成年，因为鲛人一族的成年礼，就是去凡间历练。

终于到了成年的这一天，只有我一个人，族长给了我梵音铃，只要我遇到危险，就可以利用这个铃铛呼唤族人。阿姐她似乎很担心我，但她没有阻止我，只是拉着我的手，将她的护心麟给了我，又对我说:云裳，你要记住，万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任何人都不许。此行一定要早去早回，听到没有？

我答应了，依依不舍的与他们道别，我才离开。

凡间果然如阿素说的一样，奢靡繁华，到处都沾满了烟火气。阿素是我从小的玩伴。

我吃了很多东西，凡间的吃食果然跟鲛人的吃食不一样。但是在凡间待久了，就觉得没意思，盘算着时间差不多可以回家了，便开始搜罗东西，打算带些回家，我答应阿素，帮她带凡间的东西回去。

只是终究还是赶不上变化，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好看的男人，这个男人甚至比我阿姐还更胜一筹，只是他更英气一点。

他受伤了，我只是思考了一瞬，就将男人救下来，运用灵力给他疗伤，见他脸色好一点了，就收回灵力。

他醒过来了，他的眼睛更好看一点，眼睛里像是有一层雾一般，我想了想，凡间的人，眼睛都这样吗？也许吧。他很温柔，一点也不像族长说的那样面目可憎。

他问我是谁，想起阿姐说的，我没回答，只说我叫花朝。这是我在凡间的名字。

后来相处久了，他告诉我他叫望月，原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但因为遭人嫉恨，被人毒瞎了双眼，追杀至此。

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他似乎总是能够猜到我的心思，我有的时候常常觉得很可惜，如果望月眼睛没有失明那就好了。

我们也会开玩笑，我仍旧记得那天晚上，月亮很圆，用凡间的话来说，那天晚上是中秋节，我们坐在屋顶赏月，他眼睛看着我的方向，笑着说:我们两个也是同病相怜了，今日是团圆日，我们两个也算是团圆了。

我认真起来:那是自然，我救了你，我们两个又没有家人，算是团圆。

原本觉得，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鲛人的寿命很长，对凡人来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很长，但是对于鲛人来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罢了。

可是这样平和的日子终究发生了变故，望月的仇人找来了。

那一天我去了寺庙求平安符，我从不信这些东西，但是望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我第一次希望神能够保佑他能平安。

回到我们住的地方，空无一人，除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再无其他。我有些慌张，害怕望月出事，我寻着望月的气味找去。这是鲛人出生便有的，能够凭借气味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我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望月，他被很多黑衣人围着，身上流了很多血，脸上被人划伤，我心中怒火中烧，飞身过去，刚准备使用灵力，忽然想起自己不能在凡间暴露身份，所以只用自己学的凡间招式应付。

可我终究还是不敌这么多人，身体慢慢乏力，衣角被人抓住，我回头去看，是望月，望月看着我的方向，他让我离开这里不要管他。

可我怎么可能不管他，他是我在凡间唯一的朋友。

我无视他说的话，专心对付这些人。忽然，那些人撒出白色粉末，我吸入了一些，心下一沉，这些粉末是渠灵散。渠灵散是鲛人唯一的弱点，鲛人一族吸入一点，轻则失去灵力，重则死亡。

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鲛人的？我正想问，他们却不见了踪影。我心中松了一口气，转头想看看望月有没有事，迎来的却是一把匕首，我垂头一看，是望月将匕首送入我的体内，我的心有些疼，我看着望月，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轻笑一声，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你是鲛人啊，鲛人再怎么像人，也终究还是鲛人。怎么可能一直生活在凡间？我只是想要你一直陪着我，不要离开我，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凡人，你是鲛人，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但是阿朝，你放心，一拿到魂玉，我就带着你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听着望月天真又残忍的话，一时有些失语，我缓缓伸出手，握住望月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带着他的手把匕首从我的体内拔出，血霎时喷涌而出，鲛人不怕疼，所以我并没感觉到疼，看着望月迷离的眼睛，我伸出手，抚摸着他的眼睛，只一瞬，我问他:望月，你想不想让眼睛好起来。

他似乎茫然了一瞬，从他把匕首捅进我的体内开始，他好像就一直这样，茫然无措，又带着孩子气。

他说:我想要看看你。

我笑了，伤口有点疼，我紧紧抱着他，没说话，我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已经有些枯竭，这代表什么，鲛人最是清楚。

我运气将自己体内的那块魂玉拿出来，把魂玉化为一抹柔和的灵力，输入望月的眼睛，又将自己体内仅有的灵力给他疗伤，看着他越来越慌张的神色，轻声说着:望月，我不知道谁跟你说的我的身份，但我不怪你，因为你不知道这些。望月，魂玉并不是用匕首就能拿出来的。我仍旧记得，初见你的时候的样子。魂玉可以起死人肉白骨，但是献出魂玉的鲛人，相当于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其实我早就想过和你一直生活在凡间，这是鲛人自己的选择，没人可以干涉。我也想过以后，但现在也许我没有以后了，魂玉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死与不死也没什么区别。到如今，我也只盼你能够平安。望月，你一定要记得我。望月，你知道吗？我不叫花朝，我叫云裳，你不要忘了。

说着，我拿出自己从寺庙求来的平安符放进他的手里，看着他身体开始发抖，他在害怕，害怕我消失，我笑了笑，这就够了，并不是有意要伤害我，那就够了。我手慢慢放下，我看着自己的腿开始慢慢消失，我一时有些不舍，他把我抓的好紧。我看着他眼睛开始清明，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我对他笑了笑，我终究还是归于尘土。

我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只是听阿姐对着我的命石说起过他，他在那一夜头发白了，也疯了，总是在我们曾经走过的的地方待着，有人会把他赶走，可他又会走回来，有人会可怜他，他没有老，因为有魂玉，当他意识到自己不老不死时，他哭了，哭的时候念着我的名字，云裳。可我没办法去安慰他，因为我没法超生。

再后来，我在凡间遗留的一丝灵力也不见了，我再也听不到声音，望月的，阿姐的。我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了。

倦鸟归朝再写一篇甜的吧，现代的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