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多年没见，话题多得是，一不留神就聊到天都黑了。
而段亦鸾的电话铃声响了，是方绪打来的。
她朝着对面的何嘉嘉“嘘”了一声后，才接通电话。
段亦鸾喂，大叔。
方绪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段亦鸾我在外面跟朋友吃饭呢。
方绪朋友？
正将刚买来的牛奶放进冰箱的方绪听到段亦鸾这样说，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方绪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在方圆市有朋友？
实在不怪方绪会这样问。
段亦鸾小时候就只跟那么两三个小朋友一起玩儿，其中还有一个是俞亮。
现在六年过去了，他可不信这小祖宗还有什么朋友记得她。
段亦鸾大叔，你怎么能怎么想呢！
段亦鸾装作痛心疾首，对方绪的话感到悲伤。
方绪男的女的？
方绪秉着自己也算段亦鸾长辈的心理，觉得自己有必要走遍常规操作。
段亦鸾女、女的！
段亦鸾无视对面何嘉嘉那副震惊的神色，回答了方绪的问题。
何嘉嘉咳。
何嘉嘉拿起桌上的扇子，将写有字的那一面展开对着自己，轻轻扇动着，仿佛不经意间咳嗽了一声。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让方绪听出了是男生。
段亦鸾还没有等到方绪的审问，匆匆忙忙扯了个慌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收拾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身，临走前最后往自己嘴里夹了块肉，抽了张纸巾擦完了嘴后，就像何嘉嘉告别离开了，甚至还未等他多说一句话。
这让他有些懊恼，早知道刚刚就不出声了。
但是没过一分钟，段亦鸾又回来了。
她从包中拿出一张纸跟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后，递给了何嘉嘉。
段亦鸾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段亦鸾下周二见！
说罢，她就又匆匆忙忙赶回家了。
再不回去，指不定大叔又会向小鱼儿添油加醋说些和她有关的一些不符合实际的话。
……
何嘉嘉见段亦鸾走后，翘起了二郎腿，靠着椅子靠背，扇着扇子，看着那串电话号码，唇角扬了起来。
但是很快他又坐直了身子。
何嘉嘉她是怎么认出我的？
何嘉嘉这才想起这个问题。
他认出段亦鸾是因为她眼角那颗特殊的泪痣，那她呢？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看来这个疑问得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问了。
……
·
段亦鸾抱着包，弯着腰，小心翼翼躲着正在对门办公房间里的方绪走。
方绪说吧，那个男生是谁？
方绪似乎在段亦鸾开门的那一刻就听到了她的开锁声，见这丫头一副做贼的样子，也是让他感到很搞笑。
段亦鸾听到方绪的声音，身体一僵，随后站直了，将包扔在沙发上，走进办公房间。
段亦鸾师兄，干嘛呢这是，哪儿有男生啊，不都说了是女生嘛。
她替他捏着肩膀。
而她的这声“师兄”让方绪很是受用。
方绪再叫我一遍。
段亦鸾师兄！
段亦鸾方绪师兄！
段亦鸾方绪九段师兄！
段亦鸾宇宙无敌超级好的师兄！
段亦鸾的这一声声师兄让方绪听得神清气爽。
看吧，这才是正确的叫法。
叫大叔多难听啊。
……
其实准确来说，段亦鸾并不应该叫方绪师兄。
方绪的老师是俞晓暘，虽然段亦鸾自小就住在俞家，但她并没有拜师俞晓暘，甚至没有拜过任何人为师。
不过段亦鸾也算是俞家不可缺少的一份子了，她便跟着俞亮一起喊方绪师兄，大家也没有纠正，倒也让外界不知情的人以为段亦鸾已经拜了俞晓暘为师。
……
小丫头见方绪开心了，再加油一把，为他捏肩的动作愈发规范。
段亦鸾师兄，您看看，我刚刚跟女生吃饭……
方绪啊……是女生啊……可惜我已经打了电话给小亮，你说这……哎呀，真是可惜了。
方绪忍着笑，逗着段亦鸾。
他刚刚的确有跟俞亮通话，只不过聊的是后天段亦鸾生日的安排。
他方绪也不是什么爱打小报告的人，况且段亦鸾也这么大了，也该有其他朋友，他也不可能总去限制她的交友吧。
不过看这小丫头生气比其他所有事情都有趣。
……
段亦鸾瘪着嘴，冷哼一声，锤了一下方绪的肩膀，就出了房间，拿着自己的包就进了卧室。
方绪捂着被她捶打的肩膀，吃痛一声。
她看着娇娇弱弱，怎么力气就这么大呢？
但她真生气了？
方绪觉得自己得去哄哄她了，不然到时候遭罪的是他自己。
……
段亦鸾进了卧室后就熟练的从柜子里拿出一副棋盘，自己博弈，使自己的脑子灵活一点。
她也知晓其实方绪并没有打电话给俞亮，不然俞亮现在已经打电话询问她了。
方绪亦鸾师妹在下棋啊，需不需要师兄来陪你下一盘。
方绪跟她一起坐在地上，看着她正在下的棋。
不过才刚刚开局，暂时看不清什么局势。
……
段亦鸾师兄，你说，会有一个人愿意为了棋而违约吗？
段亦鸾的注意力从棋盘上脱离出来，看着方绪，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转折如此之快，让方绪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准备回答的时候，她又自己停止了训问。
她将黑白二子分别放进棋笥里，盖上盖子，将其中的白子棋笥放到方绪那边。
段亦鸾师兄，猜先吧。
方绪九段，段亦鸾暂未定段。
高段者握若干白子暂不示人，低段者出示若干黑子。低段者猜中奇偶后，可执黑先行，反之，持白。
此为猜先。
段亦鸾露出了自己拿出的两颗黑子，方绪笑了笑，三颗白子展现在棋盘上。
因此方绪用黑棋，段亦鸾用白棋。
二人交换棋笥。
方绪这样吧，师兄让你三个子，不然总感觉我在欺负一个小孩儿。
他刚想落子，就被段亦鸾阻止了。
段亦鸾师兄，我想知道我现在的实力，不要给我放水。
方绪看到了段亦鸾眼中的坚定，挑了挑眉，答应了她。
他将棋放在了右上角小目。
……
方绪小鸾，我发现你的棋风愈发锐利了。
段亦鸾而我的胜率也愈发高了。
段亦鸾四之十三。
段亦鸾抿着唇，眉眼弯弯，提走了方绪已经没气了的三颗黑子，而这三颗黑子在她落子在四之十三之前是黑棋制胜的关键。
方绪坐直了，扶了下眼镜，再仔细看了遍刚刚段亦鸾下的位置。
方绪还真是……
方绪连我都没看出来。
段亦鸾方绪九段，采访你一下，你现在正在跟未来的段亦鸾九段对弈，心中是何感受？
方绪九之十七。
方绪却也带着笑，落下一子，道。
方绪那未来的段亦鸾九段，请你再看看这盘棋。
……
段亦鸾的笑立马被诧异取代。
她刚刚明明还有几分胜算的，提掉那几颗黑子以后，她更是信心满满，怎么他就落子在九之十七，她就输了呢？
她没活路了呀！
……
方绪早在二十多手之前，我就在谋划如何让你提子。
方绪你再仔细想想，刚刚你提掉的那三颗黑子，真的很重要吗？
段亦鸾皱着眉头，再细细思索一番。
段亦鸾死棋？
方绪没错，这就是我为你设下的陷阱，明明是死棋，我偏要让你以为它们很重要。
听到方绪这样说，段亦鸾扑在一旁的熊玩偶身上，郁闷极了。
方绪好了，段亦鸾九段，这么晚了，你也该睡觉了。
听着方绪打趣自己，段亦鸾又把自己埋在熊肚子上，不想说话。
方绪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那颗受伤的心灵。
方绪你已经很厉害了，至少这么快就反应过来那三颗棋是死棋，明天我帮你复盘，今天早点睡。
说罢，他就打了个哈欠，离开了段亦鸾的卧室，还帮她关上了门。
段亦鸾见方绪走后，看着这局棋思绪万千。
师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九段棋手，名副其实的天才，但这两年他的比赛频频落败，让大家都在怀疑他的九段的水分。
其实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实力并不算差，只是他自己的心绪不稳而已。
……
月色入户，段亦鸾从棋笥里拿出一枚白棋，落子在这已经结束了的棋局上。
……
这盘棋似乎还未结束。
白棋……又活了？！
……
段亦鸾我可是他教出来的啊……
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输呢？
……
段亦鸾站在窗前，看着那皎皎明月，眸子中的情感让人无法读懂。
她似乎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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