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第一人称视角】

“她叫叶霜”她看着手上的照片，眸子里星辰万千。“我喜欢她。”

我没说话，只是继续默默的擦着玻璃杯，因为我知道这必定是一场空欢喜。

她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她是我的同学，我们相识三年多。其实也不能这么算，只是她在我的生命里出现了三年多而已。”

“以后你都没见过她了吗？”

“再没见过了。”

“第一年，她刚转来我们班。我一见到她便觉得她是课本上描绘的仙女，我想把我毕生所学的所有的美好的词语都用在她身上……”我为她端了一杯茶，她抿了一口，继续说着。

“我觉得，她是我们班最可爱的女孩。”她垂下眼皮，嘴角翘起那么一点弧度。“单纯，温柔，落落大方，我用她来形容这些词。”

“我不敢和她说话，”她低下头，看着手里茶水上漂浮的茶叶，青涩一笑。“我是农村出来的人，母亲常说要努力读书才有出头地，可我不是那块料，脑子笨，又没见什么识，我怕我把她吓跑了，也怕她嫌弃我。”

“我们不住在一个小区。只是会有一段路顺路，我就每天悄悄地跟在她后面，就这么跟着。有时她会邀我一起，可我太胆小太懦弱了，一见她跟我说话，我就左脚绊右脚，好不狼狈。”

听到此言，我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她转过头，轻轻的斜了我一眼。

“第二年，我鼓起勇气努力的和她搭话，可我一对上她的双眼，就会脸红，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根，好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而且我的文化水平不够，我们聊天总是很尴尬。”

“后来呢？”我问。

“后来我奋起直追，但是落下的实在是太多了，一直听不懂老师讲什么。她就会过来帮我补习。”

“我发誓，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

“渐渐的我们开始有说有笑的了，就像正常的朋友一样。我会讲一些乡下的小故事给她听，她眉眼弯弯的，就笑了。”

“你不知道她笑起来有多好看，那双眼里有满天星辰，有万里星河。”

我看着她，她眼睛亮亮的，有一点儿什么道不清的东西在闪。

哦，是她的满腔欢喜。

“后来她跟我说了她家的情况：她母亲二婚，继父觉得她就是一个拖油瓶，供她上学就是浪费钱。她还有个哥哥，不如她好，就因为是个男孩儿，所以全家都围着他转。”

“我想安慰她，想抱抱她，想对她说我会带你离开的，但我还是将抬起的手放了下来。我没资格，因为我是个女孩。”

“那个时代没有给女孩子喜欢一个人的权力。”

我又替她倒了杯茶。

“第三年，也是最后一年，这一年里我几乎没怎见到她。最后一次见她，她告诉我，她家里要她退学，外出打工，让她哥哥考大学。”

“这种时候总是女孩子做出让步。”

“我假装没看见她脖子上的红印子，问她打算怎么办，她说她想好了，就按家里的意思办。她到底还是退学了，就留在当地，哪儿也没去。”我拧这眉头，心想这父母怎么能这样！

“我也在原地，等她。”

她的声音突然哑了，长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茶杯递给我，示意我重倒一杯。

“不知为何我们的联系突然就断了，电话打不通，老地方没人，我都要急疯了，却始终找不到她的半点消息。”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

“我再次见到她时，是在精神病院。护士长说，她的病是因为长期的家暴而导致的。”

“家暴？她已经结婚了？”

“嗯，她头次生产是个女儿，二次还是，婆家人嫌她生不了儿子，让那男人找了个情人。情人争气，给他生了个儿子。婆家欢天喜地的，小情人要他离婚，不然就把孩子带走，婆家喜欢这孩子喜欢的不得了，连忙要他离。”

她说到这里时，已是满脸泪痕。

“最后啊她死在了仲夏末，穿着上学那会儿我送给她的衣服，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飞鸟。”

我问她：“她究竟是你的谁？”

其实我很清楚，她本该——

“她啊，是我这辈子最想一梦不醒的镜花水月。”

“她走了，你为什么……？”

“我走了，她的墓谁来扫？”

她晃了晃茶杯，将茶一饮而尽。

她本该是我的母亲。

叙述者是“她”也就是“我”的母亲，母亲少时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叶霜，为她终生未嫁，“我”是由母亲领养而来的。

叶霜的哥哥也要娶妻，可家庭不富裕，聘礼拿不出那么多。叶霜父母将她嫁与他人，男方家庭富裕，他出的聘礼正好够她哥哥买房买车娶妻。

叶霜是患上了抑郁，因为自己两胎所生皆为女儿，婆家对她不管不顾，自己母亲也看不上她，笑她没用。丈夫也会经常暴打她，情人就更加肆无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