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报答平生相知意（二）

沉香咬牙强笑：“小姐，属下无碍……”心中却觉不妙：在船上以内力震断长刀，逼出刺入右胸的刀尖后，自己已及时点穴止血，可伤处却始终血流不止，只怕那一刀已伤及肺腑至深，回天乏术……

慕容七七将信将疑：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们中个一刀两刀就如家常便饭，运个功疗个伤一下就好了莫非是真的？“可沉香姐姐，你是不是得先止血？”记得止血这一步也是不能少的。

沉香苦笑了一下：“不必了，小姐……”

“那怎么行？”慕容七七不由分说，就要学武侠小说里的传统套路去解沉香的衣带。

沉香不由自主往后一缩，急呼：“小姐，不……”这么一激动又牵动了伤口，一时剧痛难忍，额上渗出冷汗，不觉咬紧牙关，差点咬到舌头，任是再说不出一个字。

慕容七七心中奇怪，却见沉香一脸的痛不欲生，心下不忍，只好又好生安慰：“好好的，你激动什么？别激动，别激动！”

沉香缓了一口气，面色依旧如纸，半晌才才悠悠答：“不……小姐，属下真的没关系的……”话音方落，却是一大股血从她胸前的伤口喷薄涌出！

慕容七七大惊失色，条件反射般急忙用双手压住出血点，可血却不断从她的两手间溢出，怎么也止不住……

沉香戚戚然笑了笑：“小姐，属下……属下恐怕不中用了，小姐，小姐也不必再多此一举……”

慕容七七一听鼻子一酸：虽然她之前很烦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尾巴”，但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又于心何忍？更何况，是她一直在舍身保护她！可为什么？为什么军训时学的“按压止血法”一点用也没有？慕容七七快急哭了：

“沉香姐姐，你说的什么话！你不过中了一刀，怎么，怎么可能就……不会的！不会的！”边说将双手压得更加用力，一边惊慌地四下寻找可以止血的绷带，或是……她的目光陡然落在了身上穿的这件月华绉纱羽衣上。

如月之华，皎洁无瑕。

慕容七七喜欢这衣裳，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萧泠，这可是她最爱的与冷公子同款的“情侣装”！曾经，她是多么爱它，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将它穿在身上。可当下，她却不假思索地将这衣裳压在了沉香的胸口处，一时间，血将这一衣雪白染成了一片绯红！

沉香本已迷蒙的双眼陡然睁大了：“小姐！你怎么……”

慕容七七截断她的话头：“沉香，你省省力气，别说话了！”

这个时而可爱，时而活泼，时而有点小任性，时而又有不少鬼点子的小姑娘，竟不知她时而还会这么“霸道”。

沉香的脸上不知怎么的，绽出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奇异笑容，口中喃喃：“堂主说你是，可我却认为，你不是……”

“沉香！叫你省省力气了！你别说了！”慕容七七的声音已不知是愤怒还是悲戚。

沉香眼中泛出点点波光，伸手缓缓将慕容七七的手并那已给染红的羽衣拿开：“慕容小姐，这羽衣穿在你身上真漂亮，别毁了它……”

慕容七七哽咽：“沉香，你说什么傻话呢！”说时心上一酸，两行清泪还是忍不住落下。

沉香一笑：“慕容小姐，你若再见到堂主，能不能替我告诉她：我沉香，自从七岁跟了堂主，就将她的话奉为圣旨，一句也不怀疑，一句也不忤逆……可今日，我却觉得堂主的判断不对，你那么善良，我觉得你不是，真的不是……这是我这一生中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否定了她，我知道我不应该，可我觉得我是对的……所以，慕容小姐，能不能请你替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慕容七七泪已决堤：“我才不说！要说你自己去跟她说！”

沉香一叹：“慕容小姐，我快死了……你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慕容七七泣不成声：“沉香你别胡说，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一定带你，带你去飞云，冷公子、清时是我的朋友，他们医术都很好的！就算，就算他们不行，还有，还有重光祖师，对！他一定能治好你！你不就中了一刀，你武功那么好，这点小伤对你算得了什么？”她顿了顿，忽一声大叫：

“对了，你们这些高手不都会什么点穴止血，运功疗伤的么？你快点穴！运功！”

沉香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终还是笑了：“慕容小姐，真的……没用的……”那却是一个由衷的笑。

慕容七七拼命摇头：“不会的！你不会死的！”边说四下望去：唯有荒芜的野草、杂生的枯木，可她还是如同一个无能为力的孩子般对幽深的林岚大喊：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即使那呼喊不过一场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