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未见其人已有心（一）

紫藤仙子、花主、左花使......

仙界、百花苑......

赵国大长公主，道士驸马，失落的贵公子......

昨晚的那个梦已经够离奇的了，今早的这个香囊则令紫慕晴从头冷到了脚。在青莺给紫慕晴梳洗穿衣时，紫慕晴脑中乱成一团的，全是关于昨晚那个简直真实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梦与今早这个简直虚幻到令人如堕迷雾的香囊。

依青莺所说，这香囊为他家公子所有。沈琴，也确实贵气逼人，风度翩翩，但若仅凭一个香气与那梦中花主相似的香囊以及一个与那梦中花主相关的红莲图案就断言他的身份，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但世上真会有这般巧合？紫慕晴不信。若放在这世上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也是不信。

紫慕晴一边在心中踌躇，一边已不知不觉徘徊到了小池塘的那一边。

官地中的这间农舍从外表上看去实在平常不过，紫慕晴昨日只顾饮茶饮酒，不曾细窥这“庐山真面目”，今早真正地身在其中，才知别有洞天。

农舍共分前后两院，前院种各色蔬菜，后院种各类瓜果，产量不多却品种不少，可见并非为了自给自足，却全在自娱自乐。两院当中是一个小池塘，水旁看似随意地生长一些寻常可见的水草，岸上只有一株梅树，虬枝横斜于水上，疏影倒映于水中，方知这一方小小池塘亦有园丁悉心照管，刻意雕琢。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山水田园风貌，是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文人士大夫的毕生追求，可落在紫慕晴这纯天然山野少女的眼中，这一切却不免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造作了。

走过池塘，进了前院，上了二楼，就是雅间。

紫慕晴见沈琴坐于桌旁，桌上只有几碟小点心与一壶茶，心下奇怪：这沈公子也不知什么规矩，早餐不吃点饭、饼、面，却弄这些个茶点，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却怎么能吃饱？紫慕晴个性豪爽，一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免直问：

“沈公子，你早饭就吃这些？”

沈琴见了紫慕晴，起身向她一施礼：“紫姑娘早，在下在等姑娘一同用饭，”又瞟了一眼桌上茶点，不觉会意一笑，答：

“不过些许餐前点心，有绿豆糕、桂花糕、酸枣糕，不知可还合紫姑娘口味否？”

紫慕晴咋舌：不愧是江南首富，大户人家，吃个早饭还有餐前茶点，也不知算垫饥还是开胃？答：“我早饭一向只吃些汤饼、米面，还从没吃过这些糕点，倒也新鲜。”

沈琴笑意更浓：“那紫姑娘快尝尝！”边说端起那一小碟绿豆糕递向她。

紫慕晴习惯性地准备用手拿，忽觉一旁一道目光似倏地闪过，略带了几分鄙夷，紫慕晴回头，见昨日那姓陈的老太监正从门外走进，身后跟了两个垂首低头只管端盘子的小太监，显然，方才那道鄙夷的目光应是那老太监发出的了。紫慕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户人家规矩真是又多又烦，过去自己在紫云谷吃东西时常上手，也没“病从口入”，又何必弄那么多繁文缛节框死人？刚那个青莺也是，出门前又是拿熏笼绕着她熏一圈，又是拿香粉往她头发上洒，足足倒腾了大半柱香的时间，任凭她的肚子唱“空城计”。早已日上三竿了，自己还在这跟沈公子享用餐前点心，那要等到几时才上路？紫慕晴忆起正事，忙问：

“对了，沈公子，牛大哥有没有说我们何时启程？”

沈琴见紫慕晴没有吃那绿豆糕，以为不合她口味，又换了一小碟芙蓉糕递向她：“紫姑娘不急，昨晚牛大侠回去前，我特意嘱咐他今晨不必太早过来，以免扰了姑娘的清梦。”

紫慕晴差点没给一口茶呛死：“沈公子，你说牛大哥昨晚就回去了？”

沈琴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是的，紫姑娘，有何不妥吗？”

紫慕晴忙摇摇头：“不，没什么，”尴尬地放下茶碗，心念：沈琴出身名门，又一直彬彬有礼，自己怎么总是对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知他听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但看他反应，应该是没听出来。紫慕晴略定了定心，望向外头已近中天的日头，忍不住问：

“沈公子，不如我们快些吃完上路吧，可不要耽误了公子的行程。”

沈琴摆摆手：“紫姑娘放心，耽误不了。”边说边示意那陈公公让几个小太监上其他餐点。

望向桌上一道道餐点，紫慕晴不由脱口惊呼：“沈公子家的早餐那么丰盛的吗？”

沈琴脸上似闪过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口中悠悠：“家中大人尚简，却是家母在时有诸多规矩，小时耳濡目染，早已习以为常，到如今也改不了，让紫姑娘见怪了。”

紫慕晴感觉“见怪”倒还好，却是听得更奇怪：自古“大人”可称父母，并没什么不妥，大空朝武帝朝始，才渐有人以“大人”称地方“父母官”。沈公子称呼他爹为“大人”，称呼他娘为家母，却不知怎么的让紫慕晴感觉说不出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