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雾迷津渡向姑苏（二）

东方望听罢有些惊愕，却又感觉在情理之中，虽然江湖中些许知情者认为西门舵主是为了慕容家的宝藏与秘方才收留那两个孩子，不过一场交易，可这十余年，舵主为那两个孩子所付出的心血，却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早已将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东方望心中又不免暗暗隐忧：如今看日月帮蠢蠢欲动，怕还有后动。天下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青龙堂的屠妖妖因日前渎职，给舵主遣去了松江府的东海分舵静思己过，青龙堂目前由副堂主代理，只怕他自己已分身乏术，如何能再顾及得了舵主？白虎堂的卓淳风之前遭了暗算，虽已苏醒，却还在修养，副堂主白仁彪又是个莽汉子，遇到问题只会用拳头解决，又怎么能靠得住？东方望在心中叹了口气：如今能仰仗的，也只有玄武堂那个阴阳怪气的夏春秋了，只是夏春秋性子孤僻古怪，也不知他能不能看顾好舵主？迟疑再三，东方望还是忍不住道：

“舵主，有沉香与苏合，七七小姐定出不了岔子，还是让属下留在舵主身边，护舵主周全，屠堂主方走不久，兴许还在往松江府的路上，不如舵主飞鸽命她折返去看顾七七小姐，岂不更方便？”

“方便？”西门吹水胡子一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可男可女屠妖妖，无论是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还是面如冠玉的小少年，她没有不喜欢的，本座之前也不知你怎么会派这么个人去暗中看顾七七，天下会莫不是没人了？”

东方望不自在地晃了晃：“舵主，属下是考虑到她两个都是女孩子，更方便些......”

“方便个屁！”西门吹水骂一声，“她还不如你方便。”

东方望尴尬了一下：“属下不方便，非常时期，属下要护舵主周全。”

西门吹水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东方哇，你当本座是三岁小娃，还是本座武功不如你，竟要你护？”

东方望慌了：“不是的，舵主，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舵主武功盖世，非属下所能及，可贼人奸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舵主身在其中，难免不识庐山真面目，若有属下在旁，多一双眼睛为舵主盯着也好！”

西门吹水见她忙慌表忠心，不免一笑：“东方，若论诡诈，还有人能比得过夏春秋那个老阴鬼吗？屠妖妖，本座将她遣去东海分舵，其实是有要务令她去办，而你，替本座盯紧七七，也是一等一的要务！”

“屠妖妖的要务？东海分舵......”东方望沉吟了一下，眼底忽一动，“舵主所说，莫非与江南首富的沈家有关？”

西门吹水又一笑：“东方哇东方，你当真心比比干还多一窍，本座什么也没说，你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东方望倩笑：“属下也是前一时辰方得芸香密报，说江南首富沈归鸿之子沈琴不惜重金从一胡商手中购得一本‘剑谱’，似是‘洛书’残本，那沈归鸿与沈琴，不正是松江府人士？舵主又说屠妖妖所办为一等一的要务，若与‘洛书’无关，那舵主派这么个人儿去，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只是，属下的情报，还是不如舵主。”

西门吹水大笑：“东方哇，你最近，心不是在本座身上，就是在七七身上，要还能顾及旁的那么许多，你不成仙了？”

东方望不好意思一笑：“舵主，是属下失察，”顿了顿，又似忽感觉到什么道：

“舵主，自十五年前慕容山庄那宗大案后，‘慕容遗孤’流落天下会，‘河图洛书’遗失世间，江湖上似一向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暗流涌动，近日风起青萍，桩桩件件看似波澜不惊，但细细思及，属下总感觉与十五年前的那宗旧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且不说七七小姐失而复得，大公子夜访飞云，怕也与‘洛书’不无干系。”

东方望所说，西门吹水又何尝没怀疑过？若说他这义子大半夜放了好好的觉不睡，也该去秦楼楚馆醉倒美人乡，好好的，跑去飞云寻那些臭道士什么晦气？给东方望这么一说，西门吹水才如梦初醒：是了！传说飞云不也有‘洛书’残本？那本就是他父母留下的东西，他若得到消息，怎能不去一看究竟？

东方望又继续：“且属下听芸香回报，近日朝廷在松江府似亦有所动作，似亦为了那‘洛书’残本。”

西门吹水嗤了一下鼻：“本座早听说紫云那两个嫁入皇室的好姐妹其中一人，手中也有一本‘洛书’残本......”话还未说完，东方望已一颤，用一颤颤的声音说：

“舵主，紫云、谷主自己手中不也有吗？那么，她此次到天下会跟您比武，只怕，用意也没有那么简单！”

西门吹水一听一拍桌：“好哇！本座说这紫云那么多年对本座不理不睬，怎么突然发了善心寻本座比武，原来是冲着本座手上的‘洛书’残本来的哇！”又见自己每说一次紫云谷主的名字东方望都不由自主地颤一下，心下无奈：

“东方，你怕她做什么？她不就是知道你的那点小秘密吗？”

东方望欲哭无泪：“舵主怎么能说是小秘密，那可关系到属下的名节！”

西门吹水哭笑不得：你还名节？要不要本座再给你立个牌坊？却笑不出：若真如东方望所预感的那般，那么，江湖上只怕又要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了！

迷雾愈浓，月色更暗，同“慕容旧案”与“河图洛书”有关的一切也仿如给一层看不见，触不着的雾笼罩住了，令人难以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