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
他唤:
爹爹。
我下意识的向那蓝衫人看去,余光便扫到他掩进尘埃中的唇角里,一丝僵硬融化作完美的温润笑意。
片刻,温润如常。
他道:“随安,莫怕。”
哄骗稚子般,单单就这四个字,他说的极轻,白衣人却如得了心爱之物般,点了点头。只是他探过来的手,乃是按住太阳穴的那只,而另一只攥住蓝衫人衣袖的手,终究未曾放开。
我看了片刻,便移开了视线。
皱紧眉,我缓缓收回手。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小竹,你可真会替我找麻烦呐。
眼前这白衣人气血逆行不说,单是五脏六腑所受的损伤,就不可小觑。调养起来,也要花费大量的时日。只是,真正棘手的却是他后脑上的伤。当日伸手摸去的时候,只觉得坚硬如铁,泰半为硬物撞击所致。而且,撞击的极为厉害。
此时他还能如常人这般走动,已实属不易。一来,受伤之初,定是服用了大量的灵丹妙药用作续命,二来,这人底子定是极好,才能在受了此等厉害的伤之后,行动如常。只是,这般重伤之下,还是教他生生丢了记忆。而且时日愈久,记忆便会丢失的愈多。
如今的记忆,停留在甚么年岁,却是真的不好说。我这一松手,蓝衫人便连忙替他按住太阳穴,轻轻揉压,又低低询问了几句,这才看向我问道:“先生,如何?”
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而是丢了个眼神给一旁满脸殷切的小伙计。好在,也是跟着我很久了,有时候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我要的是甚么。
所以当小伙计将纸墨笔砚统统取来的时候,我已经理所当然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面将纸平铺在腿上,一面捞笔沾墨汁,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末了,还了笔,便将那一记药方放回小伙计的手中,示意他送过去。
“突然头疼,应当是我先前开的那付药有了效用,他的记忆正在恢复,如今再配合着这张药方一同吃了,白公子恢复记忆指日可待。”
话音未落,便见蓝衫人攥紧药方的手似是颤抖了似的,抬起头,直盯着我看。眸中一亮,似有惊喜在翻腾。只是,说出的话却还带着些不确定。
“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点点头,信心满满道。一旁的小伙计却插嘴道:“展公子,这点你大可放心。虽则我们老板很多地方不靠谱,但在这行医上,却是说到做到,只要先生愿意救,便是半只脚过了鬼门关,也能让我们先生拉回那半只脚来!”
“咳!”
我脸烫耳红的咳嗽了起来。这小子竟说出这般的大实话,不晓得他的老板我的脸皮薄如一页纸么?
当下撇过脸,不理小伙计那副教人不忍直视的模样。我对那蓝衣人道:“今后他头痛会时有发生,不如今日便教你一套指法,待他再痛时,也好缓解一些疼痛,你道如何?”
我话音未落,便听他感激道:“请先生不吝指教!”
当日,我将按揉穴位的指法告诉了他,便看着他与那白衣人一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