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势不两立

　　夜，万籁俱寂，一切都如睡熟的婴儿。

　　邱兴已经睡了，均匀的呼噜声似乎可以看出他今天很辛苦了。可是马虹久久难眠，仰望天花板，数着天花板吊灯上许多彩色的小珠子，温柔恰到好处的光并不刺眼。她再次凝视着身边睡熟的小邱兴，抚摸着他肉嘟嘟的小手，似乎在想些什么。

　　“唉！都怪俺不小心，错拿了拉杆箱，倘若不是这样，当着边嫂的面拿出了初中毕业证，不至于发生到这么意想不到的地步，这难道都是命吗？”马虹静静地想，她借助台灯的光下床走在窗台边，眺望这悄无声息的城市夜景。一弯新月悬挂星空，静谧的夜。别墅区灯塔的灯光斜射在马虹的脸上，她闭上眼睛倾听这城市的呼吸。

　　后夜，她坐在床上翻阅手机打发时间。搜索手机微信，对方“一叶子”跳入了她的眼帘。“一叶子”似乎读懂了她此时此刻心情，对方闪闪地发了一个笑脸，随后发来三个字“晚上好”，并且加上了两个感叹号。马虹思忖片刻，回复了“晚上好”加一个笑脸和两个握手。对方又回复:“见到你很高兴，可以聊聊吗？”马虹正在猜测对方是男是女时，屏上又发来一条信息:“如果不愿意，明天见吧？”马虹半晌没有回复，只觉得挺很奇怪也很突然，她在想：这么晚也有“野猫子”出洞，也许就是夜中骚客或是寂寞空虚的人，在后夜寻找满足自己的无聊或失眠症吧？当然她也知道微信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你是谁？”马虹咬了咬下唇发了一条信息。

　　“老四，你就忘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对方随时回复了一条短信，她这时陷入了深思。

　　“没有印象。”

　　“那天在排档二楼……”

　　马虹若有所思。记得刚来深圳的当天傍晚，她和王丽英走进街道边一家排档，那时碰见的就是他，俗称“老四”的男生。他虽然头发打扮得五光十色，看上去极像城里的小混混，其实他心不坏。记得那晚还领着俺和王丽英上二楼包厢里一起用餐，那一桌子酒最少也破费三百元以上。他就是活跃在这城里的男生，不过俺对他并不了解，只不过是初次见面罢了。马虹两个人静静地聊起天来，刚才紧张的情绪翛然放松。她也希望在深圳有些朋友，至于微信的内容就他最后信息不难看出，他也是挺喜欢关心人的男生。转眼她又在琢磨：他又是怎样加入了俺的信息？难道这是巧合？难道这是缘分？她皱着眉头沉思：俺看来什么都不是，也许俺和王丽英是真正网络朋友，而俺和王丽英又是“网络姐妹”，这样网络上圈连圈，朋连朋，微信满天飞，五湖四海的、乱七八糟的消息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这样随着夜越深入，马虹真得累了，她逐渐躺在地睡了。

　　当晨曦初露，一束阳光投到窗口，照耀这彩色斑斓的房间。房间的颜色是邱兴根据连环画设置的。极富有儿童乐园的色调，置身于室内仿佛之间进了呼仑贝尔大草原。青青的草原、弯弯的河流、洁白的绵羊、膘肥体壮的马群、美丽的蒙古包、湛蓝的天空中飞翔的鸿雁、溪边翩翩起舞的蒙古姑娘……马虹正在欣赏这四壁的风景彩图。

　　“马虹姐姐，马虹姐姐我要上学了。”邱兴睁开惺忪的睡眼，一股脑地爬起来对着马虹说。

　　“哦，好啊！”马虹迅速穿好衣服，此时房门口传来了“咚咚咚”急促敲门声。

　　“邱兴，邱兴起床准备上学。”是边倩的声音。

　　“边嫂，好了，邱兴马上穿好衣服。”马虹应了一声。马虹麻利地帮他穿了外套，穿上鞋子。一会儿邱兴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马虹也跟随出了门。

　　“邱兴你穿的衣服？”边倩惊讶地说，又望望马虹。

　　“是马虹姐姐帮我穿的，她只用了五分钟。妈，五分钟，哈哈。”邱兴走到电冰箱拿了一瓶可口可乐和两块糕点，背着书包正准备上学。邱吉祥走了过来，牵着邱兴准备下楼。

　　“邱兴，再见！”篷着头的边倩和邱兴告别。

　　“妈妈再见，姐姐再见！”此时邱吉祥已经牵着邱兴的手，父子俩下了楼。

　　边倩走到楼下，坐在沙发上指着茶几上的东西。

　　“嗨，快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整理干净，我马上七点三十准备上班，这屋内屋外的卫生必须打扫干净，还是我昨晚换下的衣服。”边倩冷冷地说。

　　“边嫂，对不起，我要走了，多谢你们收留了马虹一宿，再见！”马虹低声细语地说，且深深地躹了躬，表情淡淡的脸却露出一丝丝微笑。

　　“你要走？你走到哪里去，你不是来招保姆的？”边倩惊讶般大眼睛眨了眨，突然间觉得不可思议。这本不是边倩想要的结果，她希望马虹留下来帮她调理家务以及儿子的。

　　“俺……俺去找工作。”马虹态度很诚恳的样子。

　　“没想到你乡巴佬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嘿嘿！要走，真的吗？”边倩不屑地说，然后她走进了卫生间去洗涤了。

　　“谢谢你，谢谢你，俺真的要走了。”马虹拖着拉杆箱换了鞋子离开了这幢别墅。

　　边倩鼻子一酸，没有再三劝阻，她不屑一顾地懒洋洋地走进了卫生间。

　　“走！“

　　她站在豪华的卫生间全身镜台前，瞻仰自己的额上的皱纹。她越看越显老，干脆脱掉衣服走进了沐浴室，任凭温温的水、哗哗地冲洗。

　　片刻工夫，卫生间门被敲打着，她惊讶中草草抹干净水珠，打湿的头发此时不再篷松的气势，她用浴巾遮挡下身静静地走到门口。

　　“老公，你回来了？你不是上班去了怎么回事啊？”边倩打开了门，兀立在门口犹如刚刚出水的芙蓉婀娜多姿，仿佛就是一尊玉佛伫立在邱吉祥的面前。

　　“马虹人呢？”邱吉祥第一句就这么问，这使边倩万万没想到的。她把门“啪”的一声死死地关上。她的浴巾掉了下来，背靠着门半晌没有声音。

　　“倩倩，亲爱的，你别误会。马虹还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农村姑娘，昨天晚上她被你辞退，她在街道中心差一点出大事了。你想想，你当时从农村来也不是和她处境差不多，她是乡下人，可你也是乡下人，为什么你就没有些宽容、大度、同情、怜惜的心态呢？”邱吉祥站在门口淡淡地说。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如果你觉得她可爱，你把她请回家，你好好同情她、怜惜她……“边倩突然间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此时邱吉祥上下打量这裸身的边倩，邱吉祥知道了他的话严重了，可是话已说出去了就如同泼出了的水无法收回。

　　“对不起，倩倩，对不起！倩倩……”邱吉祥连声讨好似的，这才缓解了一下此时紧张的气氛。边倩擦拭了流淌的泪水，邱吉祥帮她披上了浴巾。

　　“倩倩，你相信老公，我没有伤你的意思。”

　　“为什么你一回家就问马虹？”

　　“唉！叫我怎么解释呢?”显然邱吉祥有些无奈。

　　“哈哈，老公，我错了，老公，你抱抱我。”边倩撒娇似的双手搂着邱吉祥的脖子，邱吉祥无奈地抱着她。

　　墙上时钟还差十分钟八点整，该是全民上班的时间，邱吉祥“啊”的一声。

　　“啊，不好，上班迟到了！”邱吉祥推开边倩欲急匆匆下楼，边倩也意识到上班迟到扣奖金、扣工资的危险，她眨了眨眼睛说。

　　“老公，我有法子，把手机给我。”

　　“你要干嘛？”

　　“我打你公司老总电话，我就说你今天感冒发烧上不了班，请假两天。这样老公你就可以不要这么紧张嘛，老公。”

　　“亏你想得出来，服你了，倩倩。”

　　“哈哈，老公，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哈哈。”

　　“你拉倒吧，上个月我请了病假，今天突然间又打电话请假，说得过去吗？雕虫小技不好使了！”

　　“要不说儿子生病了，正在医院挂吊针？”她皱着眉头又说。

　　“这合适吗？这是欺骗，这是无耻，我邱吉祥不干。”邱吉祥越说越有些生气了，离开了她急匆匆下楼，开着车向公司赶去。

　　“邱吉祥，你给我站住！”边倩歇斯底里地尖叫，邱吉祥的车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外。

　　边倩第一次“哇哇”大哭一场，哭得非常伤心，她一头扎进被褥里，双手捶打着床铺。

　　“狐狸精，狐狸精，马虹我跟你势不两立。你到底使了什么招，一两天把我的老公和儿子的魂一下子勾走了？马虹，我恨你，我——恨——你！”

　　边倩不哭了。走到窗户下，凝视着这晨曦下的城市，城里来往穿梭的人群，以及频繁的喇叭声。

　　此时间，天突然间阳光明媚，一下子城市变得光亮起来。眺望远方，天空万里无云，湛蓝的苍穹下里有几只鸟自由自在地飞翔。她露出了羡慕的目光，转身又一想:这哪来的该死的马虹，你为什么闯入了我们的生活圈，这难道又是我边倩的另外一种考验？不行，我非要把她赶出家门，叫她永远不得再踏进邱家半步，不然的话我就成了又一个失败者。我决不能在邱吉祥面前低三下四，我要有我的模样，我要和邱吉祥生孩子，哪怕是生男或生女我不在乎，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站稳脚跟。这邱家的条件我不会轻而易举地拱手相让，我要做生活的强者，决不妥协，决不让她人来占领我来之不易的今天。

　　她静静地走到镜台前，慢慢地坐了下来，在水汞镜前仔细看着自己风光靓丽的脸蛋，决不让这朵鲜嫩的花朵在此凋零。她拿着手机拨打了贵夫人化妆品精店老板娘电话。

　　“喂，喂，老板娘吗？”她娇滴滴地说道。

　　对方也许太忙，电话一直处于忙音，她焦急地等待着对方电话的回复。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当边倩再一次拨打老板娘电话时仍然是忙音。她终于坐不住了，她准备找上门口，要买下世界上最好最先进的化妆品，让自己永远青春不老，让自己的永远有迷到男人的气质和勾魂的魅力。

　　她急匆匆地打扮了一下，走出了家门，加快了脚步。由于7寸高的高跟鞋，走在街道的水泥缝隙中死死地卡住了，身体倾斜跌倒在地上。

　　“哎呦、哎呦……”她流下疼痛的眼泪。她下意识地把脚从鞋子里抽出，双手不停地捏着、揉着这纤纤玉足。只见足跟部顿时淤青了，她咬着牙强忍着痛，右手拎着鞋站了起来招手打滴滴打车。

　　一辆黑色小车缓缓地停下，司机探出了脑袋微微一笑。

　　“美女，上车吧。”司机淡淡地说。

　　“嗯。”边倩打开了副驾驶室门，上了车。司机斜视了她一眼。

　　“美女去哪？”司机关切地问。

　　“去深圳路贵夫人化妆品店。”边倩捋一捋秀发，也凝视着这位年轻的滴滴车帅哥。

　　“好嘞！”车徐徐地开动，半个小时后，辆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化妆品店门口。

　　“师傅，多少钱？”边倩望着他问。

　　“随便拿。”司机笑嘻嘻地。

　　“师傅这样吧，先留个电话，两个小时后我打你电话，到时接我回去行么？”边倩抛眉。

　　“好的，这是我的名片，有时呼我，哈哈。”司机递给她一张名片，只见边倩穿上高跟鞋一拐一瘸地走进了化妆品店。

　　当她来到化妆品店内时，一位女服务员微笑地向她走来。

　　“边姐，脚咋的？”有人关心地问。

　　“唉，真倒霉，出门不小心崴了，痛死我了。”边倩埋怨起来。

　　“边姐，先歇歇脚，喝口水，正好本店有云南白药气雾喷剂，喷一喷没事的。上次我的丈夫不小心崴了脚，喷一喷可灵验了，半小时揉一揉立马站起来走路跟平常一样一样的。”女服务员进一部解释说道。

　　“哦哟，那还不快拿来喷一喷。”边倩迫不及待地说。女服务员找来药拿在手里摇一摇迅速喷在患处。

　　“哎呦喂，太冷了，这药水。”边倩忍不住尖叫一声，女老板娘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

　　“小边啊，这是怎么回事？”胖呼呼的女老板瞪眼睛惊悚地问。

　　“秦姐，我……我不小心崴了，这下喷了药管用，好多了。”边倩白如玉藕的脚顿时淤青消褪了，她露出了笑容。

　　 “没事，云南白药气雾剂喷喷、撸撸，真没事！”老板娘朗朗地笑了。

　　“谢谢秦姐关心，谢谢小李，现在可以了，哈哈，嗨，秦姐最近店里进货了？比如法国紫罗兰香水，韩国‘后牌'之类的？”边倩关心的是自己的容颜，担心的是自己随时光老去。

　　“小边，有，你一来电话我就准备好了。”老板娘笑嘻嘻地说。

　　两个小时过去了，边倩又得到一次推拿按摩的细心待遇，走出了化妆品店，真的是判若两人。她拨打了滴滴打车司机的电话。十分钟后那位司机按时而来。他亲自下车打开副驾驶座位的门招呼她上车。

　　半个小时的车程，安全平稳地把边倩送到了别墅门口。她下了车一个“飞吻”告别了这次意外的邂逅。

　　“哈哈，香美一身的美女，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他凝视着她说。

　　“下次喊我小边吧。”

　　“嗯，再见！”

　　“唐明秋，唐哥，再见！”她莞尔一笑，足把唐明秋的魂勾走似的，他友好地微笑着，挥挥手消失在她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