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

烟斗是最近几年突然出现的一名杀手，在基夫市三年内做下十六桩血案，足足有四十七人丧命。

　　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在于，烟斗的杀人手法十分高明，他对于人体结构了如指掌，那些受害者有的是一枪毙命，有的是在极度恐惧中死去，还有的是在惨烈痛苦中断了气。

　　这曾经让侦探和警察们一度认为凶手是位医生。

　　即便是被一枪毙命的那些人，他们的伤口也极其可怕，大多数呈分散状，脑袋或者心脏就像被一把圆润的铁锤破开捣烂，不知道烟斗的枪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烟斗把这项工作当成了艺术。

　　而且这些受害者的身份也不一而同，其中身份最显赫的受害人是去年的南华VR公司灭门案，那是基夫市最大的一家VR企业，反之，身份最不值一提的受害者便是一个至今不知道姓名的拾荒者。

　　混乱的雨夜，凶悍的赌约，踌躇满志的残忍杀手。

　　王征明只顾逃命，他不知道烟斗有没有发现自己在偷听，所以也不敢弄出什么响动，只是快步走出深巷来到街面上。

　　突然，那种被人无声注视的压抑感再次袭来，他猛然回首，果然见烟斗正低着头走向自己。

　　“快跑！”王征明丢掉雨伞，夺路狂奔，雨水混合着冷汗一同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

　　“砰！”沉闷的枪声划破夜空，穿过雨幕，以一种尖利刺耳的呼啸声向王征明扑来。

　　刹那间，王征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而奈特真正的身份，永夜教会的杀人动机等问题问题也就只能下辈子再问了。

　　可就在子弹快要击中他脑袋的时候，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王征明忽然发觉子弹速度慢了下来，那子弹的弹道清晰可辨，以完美的弧线向自己面部扑来。

　　王征明本能地侧身躲过，却看到了颗比一般子弹要大不少口径的怪异子弹在自己眼前掠过。

　　那凶恶死神不停地翻滚着，带来的余温让王征明不得不眯起眼睛，他心中凛然，“这要是挨一下，应该挺疼的吧！我的头怎么也得少一半吧！”

　　突然，那颗子弹的速度再次恢复，直接冲进大雨中，消失不见。

　　烟斗微微歪头，表示疑惑。

　　同样的，王征明也微微歪头，表示疑惑。

　　电光火石间，又是三声闷响，三位死神分上中下依次赶到。

　　与方才的情形相同，只是这次王征明留了个心思，他发现黄澄澄的大号子弹在进入自己周身大概两米左右便会慢下来，不知何因。

　　子弹划出气浪，被他再次轻松躲过，虽然很诡异，但王征明还是忍不住地非常兴奋，趁着此机会，撒腿就跑。

　　一边逃跑，一边狂笑。

　　烟斗的职业生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他也卯足了劲追上去。

　　一边追赶，一边开枪。

　　不过王征明每次都能巧之又巧的躲开攻击。他逃出一段距离，忽然觉得自己只顾着逃跑有点无聊，反正有了神奇的特殊能力，反正生活枯燥乏味，反正不用白不用，不如……

　　于是他突然止步、回身，向着烟斗大喝一声，“站住！”

　　烟斗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震慑，竟然真的立在了原地。

　　王征明得意万分，他故作高深地慢慢举起右手，攥紧拳头，由左向右画出一个半圆，刚好停在正前方。他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口中念念有词，“哈！”的一声，突地亮出国际友好手势。

　　烟斗顿时暴怒，王征明放声狂笑。

　　前者抽出一把短刀就扑了上来，“你能躲开刀么！”

　　这下王征明心里没底了，立刻奔逃。

　　猎物与猎手你追我赶，在大街上，小巷里，广场中。

　　基夫市中心的经典挂钟孜孜不倦，准时响起。

　　已到午夜，大雨未歇。逃了许久，王征明竟然还不知疲惫，且精神愈发振硕，不用猜测，肯定也是那个超能力的原因。

　　而烟斗不愧是顶级杀手，他虽然有些喘息，却依旧紧追不舍。

　　“不行，明天发工资我必须要去！得想个办法甩开他！”

　　想到发工资，王征明心头一紧，就没有注意到路灯。

　　“咚～”如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飘扬。

　　王征明眼前一花，捂着鬓角，龇牙咧嘴，他还要继续逃，被烟斗赶上一脚踹在腰间，顿时倒在地上。

　　明晃晃的尖刀在眼前乱晃。

　　烟斗蹲下身，用刀尖挑起王征明下巴，让鬓角的疙瘩暴露在灯光下，端详片刻，贪婪的目光像是琢磨一件艺术品，啧啧赞赏道：“好头。”

　　现在王征明是真的害怕了，他已经可以嗅到对方身上的血腥气。

　　烟斗进入两米范围并没有显得缓慢，王征明心中悲伤绝望，“特殊能力失效了！完了完了，今天要死在这儿了！”

　　“客户要的是细加工，你需要受点儿小罪。”烟斗说着话从口袋中取出一块手表大小的全息记录仪，青绿色的光波笼罩在王征明身上，宛如死神的注视。

　　现在不用明说，“细加工”自然是让受害者饱尝痛苦之后死去，用以满足“客户”的变态心理。

　　烟斗没有直接动手，他需要弄清楚特殊能力的问题，免得在以后还会遇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

　　“我的烟斗为什么打不中？”

　　“烟斗？”

　　“呃……就是手枪，这是它的名字，也是我的名字，我们是一体。”

　　冰凉的刀尖划过脸颊，王征明不敢动弹。

　　现在这种危机情况下，王征明并没有慌乱，因为平日里他上班常常迟到，每次面对老板的时候都需要随机应变，积年累月下来，竟然练成了这种稳定心态。

　　王征明随口胡诌，“是一名老人教给我的。”

　　烟斗抿抿嘴唇，冷冷说道，“骗人，你最好说实话，这样可以让你少受点儿罪。”

　　“呃……”王征明不敢与杀手对视，眼睛瞥向一旁，努努嘴，“是他教给我的。”

　　“怎么？想靠分散注意力来脱身么？”

　　“不不不！”王征明矢口否认，“真的是他教给我的！”

　　一只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掌悄无声息的落在烟斗的肩头，清冷静深如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好，我是值夜人。”

　　这一刻仿佛天地都安静了。

　　烟斗的身躯仿佛触电般弹起，左手凶狠横向挥刀，自己暴露，不管是谁，都必须要死！

　　尖刀划破雨幕，却戛然而止，被修长手指轻轻捏住，再也动弹不得。

　　烟斗见这人的身形竟比自己还要高一点，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双肩，黛眉弯弯，面容很是俏丽文静，只是太过苍白，似男又似女，无法分辨，显得有点诡异。

　　这人身穿黑色束身西装，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似乎有无形的气流上冲，雨水自他头顶向四周分去，衣襟不湿。

　　“我认得你。”值夜人的语气不掺杂半点波动，好像一台机器人，“你是烟斗，古神之力的继承者。”

　　烟斗索性放开尖刀，把手插在兜去摸手枪，哂笑道，“神经病，什么古神之力，你是谁？”

　　“我是值夜人“初”，我需要你跟我回基金会。”

　　烟斗点点头，猛地掏出手枪。

　　寒光惊现！

　　烟斗没来得及开枪，就被“初”一刀刺穿了右臂。

　　王征明没有反应过来，“初”的动作太快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烟斗紧紧捂着手臂，闷哼着蹲了下去。

　　王征明惊骇不已，他心思急转，“这人比烟斗还厉害！她会不会是另一个杀手，不行，我得想想办法！”

　　于是他向后挪了挪，准备随时逃跑。

　　“初”身形闪动就来到他面前，漠然说道：“不用害怕，我不是杀手。”

　　王征明心里实在没底，但又由不得他，只好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呃……“初”姐姐，我能不能走了，明天还要上班，老班发工资呢，等领了工资请你吃饭！”

　　听闻此言，“初”的表情有了点变化，瞪了他一眼，“不行，你也要跟我回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