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中）

“啊，我想起来了！”你把那一点小小的情绪抛在脑后，“你是那个……在几个月前找过我的人对吧？”

你记得当时大脑一片混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被抽丝剥茧般夺去。同时，还有曾经的那些欢快的悲伤的记忆一同涌入脑海。

你还记得当时地上还躺了三两个被你揍趴在地的人，而你蹲在地上，有些痛苦的捂着头。

而他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你犹记得那个怀抱的温度以及少年身上干净而令人安心的味道。

很熟悉，但却不再有更深的印象。

也是在那个时候，你想起了自己的家。

“……嘶。”你看着眼前这个几个月没见的人，缓慢的眨了眨眼，试图再想起点什么，“……依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嗯……你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啊，虽然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啦……”

“卡米尔。”他忽然轻声开口。

“……？”你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却直视着你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才拉下帽檐，再一次遮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继续说了下去：“忘记的话，再认识一次就好了。”

“哦……卡卡啊。”你条件反射的叫出这个名字，就好像曾经已经在口中把这个名字重复过千百遍了一样。

而他也突然抬起头来看你。

你突然有一种直觉，你和他以前的关系，一定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认识的普通路人。

＊

“卡卡——”你把手伸到他面前，上面有一点擦伤，“我疼。”

能一个撂五个的人会因为这点小伤口就疼成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吗？卡米尔是不相信的。但是他仍旧拉过你的手，而后朝伤口哈气。

“卡卡，卡卡，”嘴上喊着疼，可你脸上的表情可没一点疼的意思，“我今天也有赶走那些来找你麻烦的人诶。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找你麻烦啊？”

卡米尔替你消毒的手微微顿了顿。他没说话，但你却能从他的眼里看到那一点不是很明显的情绪波动。

“好啦！”你一把抱住他，把他从过去的回忆里拉了出来，“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啦。”

他难得没有推开你，只沉默的默认了你亲密的举动：“……嗯。”

半大的男孩子被你抱在怀里。虽然是在这种逼仄的地方，可他身上的味道仍是好闻的，就像是那种刚刚发芽的青草地，散发着浅浅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呐，卡卡。”你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放心吧，以后有我保护你哦。”

＊

你没想到，今天早上的相遇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此后，你经常会在上学或放学的路上看见卡米尔被人堵在角落里。

多次相救以后，你终于放弃了挣扎，把自家的地址报给了他，还顺便要了他的：“以后早上如果来的及的话，就去我家等我一起来学校吧。至于放学……嗯……看起来还挺顺路的，那……也一起回去吧？”

“好。”他答应的很快，甚至没有过多的犹豫。有一瞬间，你甚至有一种错觉。

或许……被你多次撞见的所谓霸凌，是一个骗局也说不定……呢？

但你还是提出了一起上放学的提议。不为别的，就凭那张养眼的脸，即便对方真的带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小心思，你也乐得配合。毕竟，他长得那么好看，再怎么样你也不会吃什么大亏。

＊

一天，你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只往嘴里扒拉了一片吐司就急匆匆的跑出了家门。

卡米尔还是像往常一样在门口等着你，而在看见你嘴里的面包时，他几不可见的微微皱了眉，然后带着些许不满开口：“起晚了？”

“……嗯。”你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手还在理背包里的书。

昨天晚上玩的太晚了，没来得及收拾东西，结果今天一大早就受到了报应。

卡米尔伸手帮你拿住塞在嘴里的吐司，然后看着你理完东西，顺便还把手上的牛奶递给你喝了一口。

你没太在意，刚好干吃面包也有些干，所以你也没和他客气。可收拾完包里的东西以后，你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卡米尔的牛奶似乎……是他自己喝过的。

你抬头看向卡米尔，可对方却神色如常，甚至还在你的注视下非常坦然的继续喝了口手中的牛奶。

“……”冷静，不就是喝同一瓶牛奶……吗。你强迫自己瞥开眼不去看他，而少年则盯着你的侧脸，眼底泛起一点不明显的笑意。

＊

被这么摆了一道，你一路上都没怎么再开口说话。到了学校之后，你和卡米尔在教学楼分道扬镳，一个人迷迷糊糊的走回了自己的班级。

才上完一节课，就有人敲了敲你的桌子，示意门外有人找你。

你有些疑惑的出了教室，看见了拎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早饭的卡米尔。

“拿着。”他开口，言简意赅。

“啊……哦。”你愣愣的接过，脑子还没来得及转过弯来。

“就当是你这几天出手相助的回礼吧。”他是这样说的。

这个理由完全找不到一丝漏洞，你只得道了谢然后收下他替你买的早饭。

卡米尔给你买的早饭是尝起来味道很软濡的皮蛋瘦肉粥，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你只吃了面包的干涸的胃。

……啊。

……还有牛奶。

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少年理所当然的喝着牛奶的样子，一向神经大条的你居然红了脸。

……这个家伙。

话说回来。你拿着勺子戳了戳粥，脑海里的思绪开始放空。

……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对你来说很眼熟。但是……是什么来着……？

＊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你盯着卡卡的脸看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怎么了。”卡米尔终于朝你开了口，他的脸上有一点红晕，似乎是被你直白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了。

“啊，没事。”你答道，眼神继续在卡米尔的身上飘啊飘，最后终于定格在了他的帽子上。

……三片羽毛。

“卡卡，你的帽子，可以给我看看吗？”

少年似乎愣了愣，随后应了一声，把帽子摘了给你。

你接了帽子，伸手去摸上面的羽毛。

触感很熟悉，就像……在几个月之前，你回到家以后，从口袋里翻出的那片。

＊

“卡卡呢！！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面前的流氓地痞蛮横的笑着，伸手将那片从少年的帽子上摘下的羽毛给丢到了地上，然后恶狠狠的踩了上去：“还能怎么样？那种小鬼，当然是直接杀了呗。”

在那一瞬间，大脑完全变得空白。

那个……你好不容易……保护到现在的男孩子……已经被人……

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很久，而随后，你的心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脑海里仍旧是白花花的一片，可你想说的话却十分清晰的吐露了出来。

“……那么，你们大老远的跑来告诉我……是想找死吗？”

＊

你记得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之间，你的手紧紧的抓着那一片已经有点肮脏的羽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却下意识的把东西塞进口袋死死护着，然后捂着嘴剧烈的干呕起来。

而卡米尔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那个时候没有戴帽子，所以在刚见面的时候，你没一眼认出他。

你伸手慢慢的摸着卡米尔帽子上的羽毛，手上传来的触感和家里那根已经被洗的干干净净的羽毛摸起来一模一样。

帽子上插着羽毛的地方有一个缺口，似乎是丢了一根。你看了半天，终于开了口：“卡卡，你的帽子……能借我带回家看看吗？”

卡米尔的眼里似乎有些许疑惑一闪而过，可随即他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好。”

……那么，就让你看看吧。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你失了忆也想要拼命保护的人。

＊

回了家，略过管家的每日一问，你飞奔回房间，找出了那根被你保存的十分完好的羽毛。

你小心翼翼的拿起羽毛，然后毫不费力的把它按着缺口插了回去。

……就好像，它本来就应该在这上面一样。

“……”你原来……早就认识卡米尔了……吗？

你看着手里的帽子，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流泪。

明天。你暗暗的想着。

等明天……你一定要去找卡米尔问个清楚。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