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所谓轻薄

咱们陛下，真真是，深藏不露啊。

新元石一出，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都知道天帝陛下不日将大婚，还是昆仑仙山的上古尊神。

天地之间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润玉近日来被频频的恭贺恭贺得头疼。

依旧是朝会之后回璇玑宫审阅奏折，行至姻缘府却瞧见青桓与丹朱在庭中饮酒说笑。

“桓桓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老夫心甚慰甚慰啊~”丹朱拉着青桓的袖子嘴角列到了天上。

“好说~好说~。”青桓摆摆手，笑道。

丹朱的笑颜却突有下降，“我这个大侄儿，从前。。。”他却有一些迟疑该不该说，“不过，现下你与他两情相投，甚好甚好~”

青桓却心想：这两情是啥时候相投的，我怎么不知道。

润玉向来待她客气周到，从未有过什么与她烦心之事。他登临帝位几万年，勤勉于政务三界是出了名的，做事沉稳，这近一月的相处也是如此。

她爹临终之前曾与她说“天地浩渺，纵是创古上神也不过身之一粟。唯有情难言始终，无妨牵挂，牵挂无妨。”

“不过，我这大侄儿是条傻龙，过于刚正，拘于礼仪，你们相处可能。。。”丹朱忍不住的坏笑。

“无妨，无妨，润玉他待我还是不错的。”青桓大饮一口酒说道。

“你们，这样老夫宽慰许多，其实。。。这清河太平的几万年，我也在想，我们确实对他有所亏欠吧。”丹朱浅饮一口。

“现下，我定不会让他被谁欺负了去的！”她其实是不太能饮酒的，双颊已有微红。

润玉本想带了她回璇玑宫，她这一话一出，却让他只能生生的定住，遥遥的望见她，嘴角却笑了。

“谁也不敢欺负我了。”润玉轻言。

“要是，你们什么时候有个小龙宝宝就更好了啊！”

青桓险些被呛住。“小朱朱，此言差矣！”她连忙摆手。

“有婚约，同食共寝！你们不是恩爱得很吗？”小朱朱借着酒劲，有些不服气。

“哈哈哈，有名无实哈，多担待多担待啊”此次的饮酒怕是有多了，她有些恍惚。

润玉头疼。

他行至庭中“叔父见谅，我先带她回去了。”

丹朱笑颜，却故作严肃“去吧去吧,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青桓有些恍惚，却不是不清醒，酒劲还没下去。“润玉君可是来提我回家？”她走得略有一些晃荡。

润玉不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似有心事上涌。自己与眼前之人是天定姻缘，于红尘情爱，他被人辜负，又辜负他人，实在太伤，他想，除了爱，他能给她都会给她，慢慢仙途，相敬相护已是给自己最大的成全吧

忽然而至的一阵风，吹起她的衣袖，她感觉到面庞一阵清凉，糊糊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润玉，你叔父说，你从前。。。从前是什么呢？”她伸了伸懒腰，朝着远处的云海哈了一口气。

润玉的眸子一掠，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闪过的是一丝彷徨，而后又是无边无际的孤寂沉默。

“我以前，很傻，很孤独，很固执，做错了一些事，受到了一些惩罚，有一些无助。。。”润玉像是对着无人的空气自述一般，这些事，他其实也想有人来问问他，却又怕，是谁，会在哪里提及。眼前之人，一傻二楞三不知，此后千年万年与自己常相伴，倒是个不错的对象。

只是，说出来，好像有些东西也没有办法治愈，为什么母亲就这样走了，为什么觅儿宁死也不肯看看自己的情谊，为什么自己匡扶正义却被人诟病，又是为什么自己想认真看一看邝露她又离自己而去？

这几万年来，自己这个天帝从来没有出过错，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只有无边无际的孤寂。

他索性幻出酒桌来，在这星夜下坐下，与她慢饮。

“今天晚上的星夜很美。”润玉说道。

“以前可是受了什么欺负，说出来，我们去要他好看！”她借着酒劲开始胡话。

“欺负我的，都不在了。”润玉却笑。

”你可放心，以后呢，你是我的夫君，是我的人，只许被人宠着护着，填海造山我都给你去扛！”她觉得她这一番话是相当真诚仗义的。

润玉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问她“若天命定下来的不是我，别人是你的夫君，填海造山你也去吗？”

“如果，他也像你这么好看，也像你这么。。。这么。。。这么标志得体大方！”

“我填个海，造个山，大约也不是什么难事的。”润玉一杯尽笑道。

青桓挠挠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若是旁人，我。。。不会吧，可能，我对你先天欢喜！”

润玉当她是胡话，浅笑，一杯而尽。

“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呀，我的族人没了，爹也没了，搞不好，就你一个亲人了。”她已是迷糊了。

“好！”润玉举杯，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一夜，两个酒量尚浅的人不知是怎么回到的璇玑宫，第二天润玉醒来，早朝是已经搁置了。自己的腰间还有一只小肥爪子，这双小肥爪子的主人在自己的背后睡得正香。脸庞似人间少女模样，却时常嚷嚷自己是个老神仙。

所以，这一夜，是共寝了？

整理衣襟之际，仙侍宫娥频频“恭贺陛下新禧！”

润玉头疼。

润玉下了命令天宫之内不许再议当年旧事。

青桓醒来已是午时，在床上翻了个滚。忽的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喝了酒，但是怎么回到璇玑宫的，又是怎么睡下的她却糊涂了。滚到一边，枕头上有清冽好闻的昙花香。那。。。是润玉身上独有的气息。

“不。。。不会吧。”青桓心里咯噔一下，又不敢确定，兴许，兴许是自己的错觉。。。错觉。

“恭贺陛下与神尊新禧，陛下先行去九霄殿议事了。”玉卿仙子掩不住眼角的喜悦，“照理说，咱们陛下该是多陪陪神尊的，奈何这政务繁忙”

青桓脑袋一片嗡鸣，反正天上地下都知道那是自己夫君，自己应该不是欺负了他的。但是，自己怎么就对这样一个年轻的后辈下手了呢，他确实貌美不错，欸，自己也没有到色胆包天的地步吧，欸，自己这张老脸放哪呢，欸。。。自己怎么冲动的呢，欸。。。该不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吧，欸。。。

她鼓起嘴，吹了吹额间的碎发，如坐针毡。

“陛下！”门外的仙侍行礼道，润玉步至殿内，却看见她依然是闭着眼，仿佛睡得正熟。

“可是服了老君的沉梦丹，竟睡到这个时辰？”润玉打趣她道，坐到床沿也看不见她有所动作。

忽然，青桓顶着被子坐了起来，忐忑不安，一脸真诚的拽着润玉的手“我会对你负责的。”小心的去瞄润玉的表情。

润玉本想与她说说他们昨夜只是和衣而眠，却被她的模样逗乐。

“口说无凭？”润玉笑道。

她搂住润玉的脖子，润玉略有一惊。“我从来不骗人的！”她盯着他的眼睛真诚无比。“你收拾收拾，我们也不等婚期了，我这就带你回昆仑，见过我已故的父亲族人，实实在在做一个证明。然后，带你去昆仑洞给你。。。”

“你倒是好哄得很。”润玉打断她的话，笑着把她的手放下来。

“大婚之事我们再议，不过，你若是想回昆仑也是可以。”

“日后年年岁岁长长久久，无碍淡薄与否，我们成一段最好的姻缘。”

润玉看着她却是沉默，他没有办法回应她好与不好，很久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是怎样说出的这样一番话。现在听她说出，却只觉得是无奈感慨。

这几日青桓还是在纠结自己是否轻薄了润玉，轻薄了哪里呢，啥时候轻薄的，咋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应该呀？

润玉早朝结束回到璇玑宫里却没有她的身影，问了玉卿仙子，仙子也是一脸无奈“神尊把自己关在殿内一天了，这可怎么好，与陛下承泽雨露本是天家大事，这可怎么好。。。”

听闻“承泽雨露”润玉不禁黑线。

璇玑宫寝殿内，只见她背对着润玉，盘坐在地上，似是十分烦恼。“欸，老爹说了，是条龙就要敢做敢为！轻薄了就是轻薄了，要负责才是好龙，这样相貌端正的夫君，已经是赚大发了！”听着她的自言自语，润玉也不打扰她，只是轻缓过来陪她坐下“那你打算把他怎么办？”

青桓也没有反应过来，轻薄的对象就坐在了自己身边，回答道“欸，把他带回昆仑，好生珍藏，以后也不可尽任性了，要努力练练功夫！”她托着自己的小下巴，吹了吹眉间的碎发“看起来任务不小。”

润玉却笑了“我估计是下不去昆仑被你珍藏的，你倒是可以在我这天界安心住下，应该还是比昆仑宽敞点的。”

她猛然转过头，有一些错额，道“你是嫌弃我没你有钱喽？”

润玉莞尔“大约是吧，我可能确实比你有钱一点。”

青桓在这天上又是一月有余，除了逗着魇兽玩，就是等着润玉处理完政事可以多陪她遛几个弯，多说几句话，心情好了，还可以喝个一壶小酒。她心里的盼望和欢喜是越来越多的，诚然，她也不知道这份欢喜来自哪里，又要去向何处。

不过，看着她一日又一日的重复玩耍，润玉怕是她在天上这冷清寂静憋坏了。和她的期盼欢喜不同，他却是带了几分的责任和礼数规矩。

这一日，润玉回到璇玑宫仿佛心情甚好。听前朝的星官说，东海大局已定，蛟龙一族悉数归一不日将上天觐见天帝，这便是三界一统的开端。

“我们要去东海之滨？”她问道

“不错。”润玉写着手谕，笔法锋利，握笔的手骨节分明而好看。

“那。。。带我吗？”她像是心里底气不足。

“带你。”他一笑，拿笔头轻轻地敲了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