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致命伤口

冬日凉凉，冷风飒飒。

　　清晨的积雪让一切变得比往日更加冷清，屡屡烟火升起，平添一抹市井的味道，街道上行人稀稀，只有出门去早市采集的仆人们早就已经开始忙活了，提着篮子走进早市，很快就是声声叫卖传来。

　　虽然昨晚喝过了酒，但沈鸣君一大早仍然清醒，这是他的一个习惯，而且现在的他作为一名仆人，自然得早一些醒来，为了今天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做好准备。

　　顾留芳已经站在姑姑的书房外。

　　姑姑交代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耽误，除非有其他的事情让他不得不耽误，如若不然他绝不会延误片刻，他为姑姑做事一向很严谨，这也是姑姑为何会重用他的原因，姑姑对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总是很信任他，把许许多多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办。

　　顾留芳知道，姑姑一定早就在书房内等着他了，每一次他去找姑姑的时候都是如此，她总是比他早到，每一次他去敲门的时候姑姑都已经在里面，已经很多年了，都是如此。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姑姑穿着一件毛披风，早早就在书房内等着顾留芳的到来，她背对着顾留芳，她的背影仿佛像是一座巍巍而立的大山，雄浑壮阔。

　　顾留芳对姑姑很尊敬，他轻轻的道：“姑姑。”

　　姑姑没有回头，但她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沧桑，道：“你去这几天辛苦了，只是你去的这几天，古西城发生了很多事情。”

　　顾留芳满脸的疑惑，道：“有您在，古西城还能出什么事情。”

　　此时，顾留芳留意到在书房里面有着两张长椅，上面盖上了白布，似乎是两具尸体。

　　姑姑垂下了脑袋，她的眼神陷入了迷离之中，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无力，眼角竟然有了泪水，这是顾留芳第一次见到姑姑流泪，自从他跟随姑姑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姑姑流眼泪。

　　姑姑的声音很无力，道：“就在你走后，岚刀芜、孙星剑也相继出发，但直到昨天傍晚，我门手下的人在荒郊野外发现了岚刀芜的尸体，在山下的枫林客栈内发现了孙星剑的尸体，我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人所为，究竟什么人竟然这样残忍。”

　　岚刀芜是姑姑从天刀门来时就跟随她的人，可谓是她的心腹，而孙星剑则是姑姑的骨肉，如今就这样死去，姑姑不是神仙，她也会伤心，也会流泪，他的两大心腹就这样死去，而且死得很惨，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顾留芳走近两具尸体，分别掀开两具尸体的白布，尸体很快呈现在顾留芳的眼前，孙星剑的尸体满是剑伤，他的身旁还放着一把精致的剑，剑鞘是雪白的，上面刻着很精致的花雕，而岚刀芜是被一剑封喉，伤口不大，但已经足以致命。

　　顾留芳仔细观察一阵后道：“他们生前似乎都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姑姑道：“不错，你观察得很仔细。”

　　顾留芳道：“他们死得的确很惨，而且是死于不同人的手下，杀死岚刀芜的也许不是剑，而是一种暗器。”

　　姑姑道：“哦？为何这么说？”

　　顾留芳道：“因为他喉咙的伤口并不大，但已经足以令他丧命，而一把剑的伤口绝不会这样短小，所以我猜一定是暗器，或者说是一把短剑，如暗器一般瞬发而至，一剑封喉。”

　　姑姑若有所思，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一把短剑如果让一个放暗器的高手来瞬发，绝对可以做到一剑封喉，而且必定丧命，而杀死岚刀芜的，绝对是一个使用暗器的高手，这个人的瞬发一定如“小李飞刀”一般，不发则已，一发致命，必定见血。

　　顾留芳道：“这个人一定是一个用暗器的高手，可惜我去了平春城，如若不然一定可以早一些调查到这个人。”

　　姑姑叹了口气，道：“也许他们已经密谋了很久，这一次趁着他们独身行动，恰好是下手的最好的时机，只是我的孩子......”

　　顾留芳道：“姑姑节哀，我一定替你查出杀死他们两个的凶手。”

　　姑姑走近孙星剑，她的眼眶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泛红，但这一次她没有流眼泪，她是那样坚强的一个人，在外人看来，她很伟大，她拥有着江湖上庞大的势力，世人都认为她绝不会有什么烦恼，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烦恼恰恰比普通人多得多，哪有不流泪的人？人心都是肉做的。

　　她是古西城的城主，也是孙星剑的母亲。

　　当自己的孩子的尸体躺在自己的面前，她也会难过，她也会伤心，只是她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其实这个位子，并没有那么好坐。

　　姑姑道：“有劳你了，一路舟车劳顿，这才刚回来就要你忙着去查找凶手。”

　　顾留芳道：“能为姑姑效力是我的荣幸，哪里来的辛苦一说。”

　　姑姑此时拿起了放在孙星剑身旁的剑，这把精致的剑让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顾留芳疑惑，道：“姑姑难不成认得这把剑？”

　　姑姑叹了口气，道：“史海钩沉，这把剑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中了，这一次的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天意。”

　　顾留芳道：“难道说这把剑的主人是姑姑的故人？”

　　姑姑轻轻抚摸这剑鞘，道：“算是故人之剑吧，这个人你偏偏还见过了。”

　　顾留芳脸色疑惑，道：“我还见过？”

　　姑姑的声音已经如刀般冷漠，道：“这就是刀镇恶的剑。”

　　顾留芳惊愕，道：“刀帮主？怎么会是他的剑？”

　　姑姑道：“没错，这正是他的剑，当时这把剑正插在孙星剑的后背上，我只看了剑柄便一眼就认出来了，当把剑拔出来的时候我更加确定了，这把剑的确是刀镇恶的剑，我绝不会认错。”

　　顾留芳若有所思，道：“我去平春城的时候见到了刀帮主，按理来说他绝没有机会去杀孙星剑的。”

　　姑姑道：“没错，所以我觉得很可能会是有人嫁祸给他。”

　　顾留芳思考了很久，他从袖中拿出了那块布，他慢慢的掀开了布，里面的碎玉块很快就露了出来，零碎的玉块在清晨中显得灵光闪烁。

　　窗外的冷风依旧呼啸着。

　　姑姑的眉头紧皱，不用顾留芳再说下去，她已经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顾留芳望着姑姑，神色紧张，道：“我把这块玉交给他，交谈过后他退回给了我，但我拿到玉的时候它已经是碎的了。”

　　姑姑道：“那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留芳将地契拿了出来递给了姑姑，道：“这是地契，刀帮主与我没有过多的交谈，但他堂下的那个熊野对我并不是十分客气。”

　　姑姑若有所思，她清楚刀镇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当她见到这块碎玉时，她几乎已经快要明白了这一切，但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事情绝不会就这样简单。

　　姑姑道：“你见到的刀镇恶也许并不是刀镇恶。”

　　顾留芳色变，道：“这是为何？”

　　姑姑道：“你所见到的刀镇恶，是他们想让你见到的刀镇恶，真正的刀镇恶也许并不在平春城，杀死孙星剑的，也很有可能是他，这块碎玉也正是他给我所传递的信息，这种种的一切已经说明，我们古西城与刀帮之间必有一战，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姑姑收起碎玉，她将碎玉统统都扔进了火炉里，碎玉在火炉里噼噼啪啪的作响，这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房间，房间里此时很安静，落针可闻。

　　火炉内的火也烧的正旺，完全像是姑姑心中的怒火。

　　顾留芳道：“那我们要不要做什么准备？”

　　姑姑思考了良久，道：“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接下来古西城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要在我们的视线之下，决不能再出人命了，而你发动你手下的人去好好的查一查，等到事情明朗一些再做打算。”

　　顾留芳面上有些许沉重，道：“我会尽力的，一定会好好的查一查，最好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姑姑望着顾留芳，心中感慨良多，她走进顾留芳，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已经失去了最亲爱的儿子，你也是我的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以后的古西城可还得你来继承，我不想再失去你这么一个孩子了。”

　　顾留芳眼神动容，他第一次听到姑姑说他是她的孩子，他的鼻子不知不觉竟然有些酸涩，他望着已经渐渐生出白发的姑姑，心中也有着些许感慨。

　　顾留芳道：“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度过难关，古西城一定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好好的。”

　　冬日的古西城依旧很寒冷，云层压得很低，冷风吹得很迅。

　　姑姑望着窗外，道：“希望如此。”

　　“那我就先去忙了。”

　　顾留芳转身就走出了书房，迎着清晨的冷风，他心中的目的更加的明朗了，他也更加坚定了一件事情。

　　远处的山在清晨的云层中渐渐隐翳，只看得见一望无际的苍白，而山风也由山上吹向城中，倍感萧瑟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