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信条第二条：再委屈也不要马上哭出来，眼泪不仅代表了懦弱，还代表着失败。即便是受到了诋毁，也要做出姿态来，试图主观地去改变自己的心态。
第二天范琳没有赖床，早早地就打扮好出了门。
基于昨天给主编留了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范琳决定从今天起用饱满的精神去面对之后的每一天，试图挽回形象。
她来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店，买了杯卡布基诺，踏出店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去要了杯拿铁。
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她发现还没有几个人到了，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到公司，她反而觉得特别悠闲。
主编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范琳拿着要给主编批阅的资料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她便开门走了进去。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主编正聚精会神地翻着什么。
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轻，范琳手上的资料都差点没拿稳掉了下来。
主编看到她，拧了拧眉头，“来得挺早的啊。”
范琳走过去把资料放在她桌上，“主编更早。”
“昨天刚回来，铺天盖地的事要我去做，昨天几乎一晚上没睡。”申玫瑰整个身体往后一靠，脸上露出了疲惫。
范琳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却突然柔软了下来。想起昨天第一次见面时她的不友好，对比下来，现在的她倒和蔼不少。
“那……您要不要喝咖啡？”范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申玫瑰突然睁开眼，迷茫地眨了眨，点了点头。
范琳轻轻走出了她的办公室，小跑到自己座位上拿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热水焐着的拿铁，又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主编办公室。
申玫瑰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刚想开口问是不是拿铁，对面的人就像得到了心灵感应一样回道：“我买的是拿铁咖啡，如果您不喜欢我就去换别的。”
申玫瑰嘴巴半张，点了点头，“放下吧，拿铁可以。”
范琳把咖啡放到她办公桌上空着的地方后，离开了办公室。
申玫瑰拿起咖啡，意外地发现还是很烫的，她眉毛微微扬了扬，用一种赞赏的眼神看着办公室的门。
微微抿了口咖啡，她的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范琳回到工位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手头有许多需要她整理的采访稿，还有各个部门送过来需要批阅的文件。
范琳第一次有了头快要炸了的感觉，她把工作日记拿出来，把在今天内要完成的事一一列出，然后把头发夹到耳后准备开启工作模式。
突然发现自己把昨天那个人说的不许披头发的事给彻底忘记了，范琳摸着自己长至腰际的大波浪，三下五除二地把头发盘起来，一瞬间到觉得自己干练起来。
刚打算工作，办公桌前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似乎从上班到现在电话还是第一次响，范琳左顾右盼了半天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地接起电话来。
“您好，《时尚都市》杂志社，请问你找谁？”
对面明显有个停顿，“是我，你不看来电显示么？”
“啊，是主编啊。”范琳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来电显示，闪亮的ROSE字样让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进来我办公室一下。”
放下电话，范琳马上小跑到主编办公室。
“听说你是学英语专业的？”申玫瑰打量了她一番。
范琳点头，“是的。”
“那这份报道你去翻译了给我看一下吧。”申玫瑰把一叠资料往桌上一扔，“最近负责翻译的那个Linda正好在休产假，我正愁没人接活呢。”
范琳弯下身想接资料，却被申玫瑰叫住。
“等等。”
范琳被吓了一跳，又不敢动，整个人用一个僵硬的姿势定格在那里。
“你这套衣服是哪里买的？”申玫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
范琳直起身，条件反射般地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啊，这件衣服啊，是我让别人定做的。”
“定做？”申玫瑰蹙起眉头。
“嗯。因为很多时候脑子里会有喜欢的衣服的样子，但外面又买不到，我就把它画下来，专门找那种做定制的小店去做，”
听到范琳这么说，申玫瑰突然对她有些欣赏起来，“这个想法倒不错。”
被这样夸奖，范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你身上这件西装外套，和去年某个奢侈品牌的外套设计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领子这边有些小小的变动。”申玫瑰顿了顿，接着说：“不过领子这里特殊的‘X’形处理和设计，反而让这件衣服看上去更加干练。”
得到了这样的赞扬，让范琳突然信心大增。
“你一会儿有空，去一下效许那里。”
“效许？”范琳马上在脑子里把办公室所有人的名字都过滤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和效许相匹配的脸。
“就是昨天看到的那个和我一起来的人。”申玫瑰的眉头又不知不觉地皱了皱。
“哦哦，好。”范琳这才想起来那人的名字叫做程效许。
“和他说身上这件衣服是你自己的idea，问他是不是有兴趣按照这个板型设计一下。”
听到她这么说，范琳内心的激动难以掩饰，立刻答应下来。
“你今天把文件翻译好，去一个地方帮我送样东西给一个人，东西我下午会给你的。”
“哦，好。”范琳迅速把她关照的所有事记下来，拿着她桌上的资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不知为何突然干劲满满，看来老板回来的第一天还不算坏，原本的担忧全部都烟消云散，反而对未来的日子期待起来。
范琳一上午都在认真做翻译，由于太过集中，连吃午饭的事都给忘记了。一口气把翻译全部做完发现已经下午三点了，来不及休息，申玫瑰突然把一个大信封甩到她桌上，“把这个拿去给Cece，地址我写在上面了。”
范琳接过后马上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去了。”
申玫瑰好像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很重要的，别弄丢了。”
“啊，不会的。”范琳马上把信封抱到怀里。
申玫瑰回到办公室后钱佳佳走过来，问：“她让你去见Cece啊？”
“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Cece是这个圈子里很出名的公关，大家都想和她搞好关系。虽然主编并不喜欢她，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她们的关系就完全是那种钩心斗角的宫斗戏里的女主那样，都是皮笑肉不笑的。你去的时候注意形象，主编以前都是亲自去的，这次让你去的言下之意也是很满意你的样子的意思了。”
“是吗？那我要去好好补个妆。”范琳说着拿起化妆包往厕所跑去。
一直笑嘻嘻地看着范琳的钱佳佳也终于在她离开办公室的一刹那黑下脸来。
“凭什么她一来就会让她去送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果和Cece搞好关系的话，以后在这个圈子就好混多了，就因为她漂亮吗？就因为她漂亮所以她才刚来就可以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钱佳佳自言自语的时候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恨样，眼睛往后一横，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桌上那个大信封上。
补完妆从厕所回来的时候，范琳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甩干手上的水珠。
“对了，你知道这个地方怎么去吗？”范琳把信封递过去给钱佳佳看了上面写着的地址。
“不知道啊，只能打车了吧。”
“看上去好远的样子啊。”范琳努起嘴，“你说打车会报销吗？”
“想得美。”钱佳佳翻了她一个白眼，“快去吧，否则晚回家了也不算你加班费哦。”
“啊对啊。”范琳捧起信封就走。
她始终觉得刚刚钱佳佳的表情有些奇怪，但又实在说不上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能是因为忙过了头，疲劳使自己变得敏感，范琳到楼下买了杯咖啡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拦了出租车，直接告诉司机地址。
心痛地付了车费，她找到了Cece所在的公司。
果然是气派的公关公司，整个设计和自己的公司完全不同，以黑色为基调的装饰显得霸气十足。
和前台小姐说自己是申玫瑰派来找Cece的，范琳就被带进了最里面的办公室。
站在门口，她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紧张。
深呼吸了好几次她才终于下定决心敲门，进门后看到的是一个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女人，本以为会是个和申玫瑰一样霸气的时尚女人，没想到眼前戴着眼镜看上去有些像语文老师的女人竟然是刚才钱佳佳口中很厉害的Cece。
“哦，你是Rose的新助理吧？她刚才和我说过你会来。”
直到她开口，范琳才从她犀利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怒自威的感觉来。
“是的，她让我把这个给您。”范琳放轻声音，把信封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信封，“好的，Rose说里面有一份文件要我签完字让你送回去，你等我一下。”
“好的。”范琳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Cece在忙手头的事情，也没有马上把申玫瑰的东西拿过去看，范琳实在开不了口催促，只能在她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下干等。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Cece终于打开申玫瑰那份文件看了起来。
已经无聊到了顶点，她想着终于快可以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个沉重的发音。
“文件呢？”
范琳茫然地看着Cece。
Cece把信封里的东西又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些都是杂志内页而已，和这些夹在一起的应该有一份要我签字的文件啊。”
由于完全不知道信封里放的是什么，范琳短时间内不知道怎么去回答Cece。
范琳心想：难道是自己弄丢了？不可能啊，信封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手啊。
那难道是因为申玫瑰要向她示威所以故意不放文件进去？也不对啊，如果这样的话申玫瑰干吗还大费周章地让范琳送过去呢？
又或是申玫瑰想通过这件事来看范琳临时处理事情的能力？范琳想想觉得也不不可能，申玫瑰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而去招惹Cece啊。
她快速地在脑子里过滤了各种可能，却始终无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申玫瑰什么意思？”看上去很和善的Cece突然板起脸来，“她到底想不想合作？”
范琳着急起来，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可能是我弄丢了吧。”
Cece冷笑一声，“是吗？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范琳站起来，脸部表情有些扭曲，“对不起，我这就回去和她确认，然后再给你送来。”
“明天我要飞米兰，一个月内不回来。”Cece看了看手表，“马上要下班了，你是要浪费我时间吗？”
“对不起对不起。”范琳一个劲地低头认错。
Cece蹙紧的眉头因为她的道歉而放松下来，口气也变得柔软起来，“你是新来的？”
“是的，我比较丢三落四，一定是我给搞丢了，我这就回去找。”
Cece单手托住下巴，“晚上我和我弟弟在花园饭店吃饭，那之前来找我吧。”
听到还有一丝希望，范琳立刻松了口气，“谢谢，我马上回去。”
顾不得穿着高跟鞋飞奔的奇怪形象，范琳一口气奔到马路上打车回到了自己公司，一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在一边显得有些心虚的钱佳佳问道：“找什么呀？”
翻了一阵什么都没找到后范琳泄气地整个人瘫坐在座位上，“惨了惨了，可能很重要的文件被我弄丢了，你看见主编没？”
钱佳佳摇头，“她有事出去了，今天都不会回来。”
范琳单手握紧拳头闭紧双眼敲着自己的额头，“惨了，我搞不好要被炒鱿鱼了，炒鱿鱼是小，搞不好还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没准会影响到主编和公司。”
听到她这么说，钱佳佳皱着眉头把抽屉里的一张纸拿出来给范琳，“这个是Rose走前给我的，说刚才忘记放进信封了。”
看到这张纸的时候范琳简直难以形容心中有多高兴，就好像是快渴死的时候看到水，又好像快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时候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
范琳拼命抓住了钱佳佳的手，“啊，就是这个了，谢谢你啊佳佳，你真是救了我一命，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来不及等钱佳佳的反应，范琳马上飞奔而出。
她赶到了花园饭店的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由于是高档的餐厅，没有预约的人不能进去，又不知道Cece的中文名，范琳被拒之门外。
“我叫范琳，你有没有看到有人有留言说可以让我进去的？”范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所措。
“范琳？”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听到一个男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范琳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转头看去，她见到一张陌生却普通的脸。
再怎么用力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认识过这么一张脸。
“你是范琳啊？”即使是震惊，男人的动作和表情看上去还是很绅士。
“你是？”实在不觉得自己认识的人会出现在这样高档的地方，若不是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范琳一定会以为他认错人了。
“我是钟怀啊，你不记得了吗？”
“钟怀？”范琳把这个名字又在脑子里扫描了一边，依旧没有任何匹配的结果。
“我是你高中的同班同学。”对方发现了范琳脸上的疑惑，最后公布了正确答案。
印象终于一点点清晰起来，直到最后她拍着大腿叫道：“啊，是你啊。”
“想起来啦？”男人倒是没有任何被遗忘的不高兴，“你和高中差好多啊，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要不是听到你的名字，还真是不敢认你呢。”
范琳的表情好不尴尬，毕竟被拒之门外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现在实在是需要进去，所以顾及不了脸面，看到从里面出来的钟怀问道：“能不能帮我个忙，让我进去？”
“哦，可以。”说着钟怀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看范琳，“我还有急事要先走，能在这里相遇真是有缘。”
虽然对方做出了很明显的想互留联系方式的意思，但范琳现在急于想完成手上的任务，完全不顾及对方的期待，感谢了两声后就往饭店里跑去。
钟怀倒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而是弯着的嘴角看着范琳有些无厘头的背影。
终于找到了Cece的座位时，范琳长出了一口气，她走过去尽量保持形象地把文件递到Cece面前。
被这样突然打扰的Cece显得很不高兴，给了范琳一个白眼，然后用很不好的口气说：“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实在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范琳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唐突，收回手里的资料，一脸无辜地看着Cece。
“没关系。”Cece对面的男人摆了摆手。
这时，Cece的脸上才露出稍微缓和的表情来。
“去外面等我吃完饭再签吧。”Cece朝范琳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范琳的脸上露出难堪来，虽然的确心急如风，但出于礼貌她最后还是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等一下。”Cece对面的男人喊住了她，随后视线又移到Cece脸上，“你就签个字吧，别太难为人家了。”
有人出言相救，范琳简直感动得要泪涌而出。
Cece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再给范琳脸色看。她接过范琳手里的文件，鼻子哼了一声后说：“笔都没有，怎么签？”
范琳到处摸着自己的口袋，发现自己做事实在太不仔细了，居然没有带笔出来。
“我有笔。”
又是这个叫人感动的声音。
坐在Cece对面的男人把架在西装口袋里的笔拿出来递了过去。
范琳递了个无比感激的笑容过去，男人也礼貌地回以一笑。
接过Cece签了字的文件，范琳突然太过放松，加上忙了一天忘了吃饭，腿一软差点没站住，好在反应快，手迅速地撑在了桌子上，不过还是发出了尖锐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Cece张大嘴看着她，却发不出声音。
刚想道歉，身边的男人先开了口，“你是没吃饭吧？”
她很想点头，但只是尴尬地动了动脸上的肌肉。
“服务员。”男生朝一旁招了招手手，“再拿一把椅子一副碗筷来，还有菜单。”
对于这样的招待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范琳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走。”
“坐下吧。”Cece看懂了对面人的意思，把语气放软下来。
其实也不是因为真的想留下来吃饭，只是觉得之前的表现太过失态，想借机会扭转一下形象，所以范琳再没有推脱，坐了下去。
“请问小姐姓什么？”右边那个看上去有些臃肿的男人的脸上写满了对范琳的好奇。
“哦，我姓范，叫范琳。”范琳朝他优雅地笑了笑。
像是被电到，男人的肩膀明显抽动了一下，随后伸出手，“我叫周窗，是Cece的弟弟。”
范琳和他的手轻轻握了握，然后收了回来。
看到两个人一起的画面这么和谐，Cece也放下姿态来，柔声说道：“这个可是我最宝贝的弟弟，今年三十五了，明明是个钻石王老五，但还没结婚，可把我急得哟。”
“男人的话三十五岁还年轻，成功的男人都喜欢把事业放在第一位，感情的话到时候总会看到对的人的，您不用急。何况周先生这么英俊潇洒，一定会有很多优秀的女人爱慕的。”
范琳心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在这里说恭维的话总是不会有错的，所以即使是违心的，也要忍住反胃的感觉，用最自然的语调说出来。
果然气氛一下子好了很多，上了菜后范琳也优雅地动起筷子来，虽然很是尴尬，但敌不过咕咕叫的胃，范琳还是丝毫不客气地吃着。
周窗从头到尾都直直地看着范琳，“像范小姐这么不造作的美女，我倒还是少见。”
不知道这样的话到底算夸奖还是嘲笑，范琳只是拿着筷子缓缓地笑笑。
“你倒是对这个范小姐很是在意嘛。”Cece忍不住笑起来。
“美女，都是忍不住要多看两眼的。”周窗也毫不掩饰地赞赏起来。
觉得气氛越发让人不自在，范琳欲起身告别，却被周窗在前面抢了话。
“不知今天晚上范小姐有没有空？”
范琳尴尬地停在那里，嘴角微微抽动，“今天晚上……”
“没事的话可否邀请范小姐看个电影？”
范琳支支吾吾地没有回答，Cece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范小姐，这可是你的福气，怎么不答应下来呢？”
此时范琳真心觉得自己就像是皇宫里的一个宫女，被年过四十的皇上看上被安排去侍寝，明明心里唾弃到极点，却还要强颜欢笑地带着感恩的心去接受。
“我今天晚上还有事。”范琳虽然是个物质势力的人，但也不是个为了钱没有自尊的人。不喜欢的人，她就不会做作地去演戏，哪怕会得罪人，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Cece的声音一下子冷却下来，“看来范小姐是不给面子了。”
“不好意思。”范琳低下头来道歉，本想抬起头的时候顺便站起来道别，却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呛人液体给堵住了呼吸，连连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
视线往下滑，看到自己白色的衬衫上沾满了酒红色的污秽液体，这还是范琳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泼红酒，奇怪的是她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
她只是希望拿着手里那张被签完字的资料赶快走人而已。
“对不起啊，失手把红酒打翻了。”Cece的口气完全没有任何不好意思，反而显得理直气壮。
“没事。”范琳拿起一边的餐巾把胸前的液体吸干。
“申玫瑰的助理不就那么点小心思吗？想借着她的人脉认识那些有钱人然后嫁了做少奶奶。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整天打扮得像个狐狸精一样就知道勾引那些有钱人，怎么？你自己送上门的，别人主动点你就装出一副清高样子，恶不恶心，做给谁看呢？”Cece说完毫不客气地朝旁边翻了个白眼。
范琳擦拭衣服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谢谢你们今天赏脸让我坐下来一起吃饭。”范琳说着朝服务员举了举手，“服务员买单。”
一边的周窗一直蹙着眉看着范琳和Cece。
服务员递来菜单的时候范琳没敢看直接把信用卡递了过去，买完单范琳赔着笑说：“今天算我请客，扰您的兴致了，希望看在我还是新人不懂事的份上不要生气。”
Cece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那我就先走了。”范琳站起来，朝他们鞠了个躬。
“你的目标该不会是Vergil程吧？”Cece到最后还是没有轻易放她走的意思。
Vergil程……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有种莫名的熟稔感。
这个名字让人有些莫名的失神，范琳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姑娘你别太天真了，少做做白日梦，他哪是你这种人配得上的。”
“好了，别为难人家了。”周窗终于忍不住发话，制止了Cece还想说下去的冲动。
范琳咬着嘴唇，用尽最后的优雅道了别之后踩着高跟鞋铿锵有力地走出了花园饭店。
花园饭店离公司并不远，走路的话半小时就能到，虽然不知道刚才那顿饭确切有多少钱，但想到一个月工资可能就这样被吃掉了，她的鼻子就忍不住酸起来。
虽然平时过得不算宽裕，但至少还算小资，范琳想着之后一个月可能都要因为这顿让人生气的饭而省吃俭用，就觉得很不值得。
一路上范琳都强忍着想哭的冲动，被侮辱不算什么，毕竟那里没有一个认识自己的人，只是这种不被人尊重的感觉，才是最叫人受伤的。
这个社会，诚实而认真的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为什么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有这么显著的贵贱之分？为什么只有她要白白受气还不能反抗？凭什么她受到侮辱还要强忍着，笑着赔不是？
凭什么……
这么多无法解释的不公平，真的只是因为钱和地位吗？
平凡的人，就无法得到尊重吗？
想过更好的生活，在那些有钱人的眼里，就是这么肮脏的事情吗？
范琳紧紧捏着拳头，指甲刺戳到掌心，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在某奢侈品牌的新店开幕酒会上，程效许身着该品牌高端定制的西装，一举一动都绅士而有魅力。
他挨个和别人握着手，嘴角上是经久不衰的自信却淡薄的微笑。
“那个就是大名鼎鼎的Vergil程啊？”人群中两个美女议论着。
“是啊，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极品中的极品。早就听说他气质出众，果不其然啊！你看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完全写了‘贵族’两个字啊，听说他妈妈申玫瑰就是《时尚都市》的执行主编，自己还是品牌创始人，真是完美。”
两个女人你推我我推你中，一个个子比较高的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站到了程效许的面前，害羞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新潮流》杂志的专属模特Kelly，很高兴认识你。”
程效许的眼角弯了个柔和的弧度，“你好。”
“方不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女人说话的时候脸颊上有明显的红晕。
“可以啊。”程效许大方地拿出了名片递给她。
收到名片的女人明显有些受宠若惊，笑容从她的脸上无论如何都退却不了。
“我还有事要先回公司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吧。”程效许朝女人绅士地道了个别后就大步转身离开。
背后两个女人的眼中写满了爱心，看着他时嘴里还念念不忘地喊着：“好帅啊。”
从嘈杂的地方出来后，程效许脸上的微笑蓦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不耐烦的蹙眉。
坐到加长版的劳斯莱斯中，他把自己用来应酬的手机关机，拿出了联系人不超过十个的生活用手机，对司机没好气地说道：“回公司。”
窗外掠过的夜色让程效许本来烦恼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下，他用手指抵在嘴唇上来回摩挲。
手机铃声响起，程效许接起来，“喂。”
“Vergil，我的新助理范琳有来找过你吗？”电话里申玫瑰的声音略显温柔。
“没有。”他说完顿了顿，“我今天一下午都不在办公室，怎么？”
“哦，想让她来给你看一下衣服，既然你今天不在就算了，让她明天去吧。”
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后，程效许把电话挂断。
马上就要到公司了，在天桥下有个较长的红灯，等待的期间，程效许的视线往外扫去，恍惚的灯光照满了整个街道，他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缓步走在街道中央，街边商店刺眼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整个人没精神的样子显得特别落寞。
隔着防护栏和机动车道，范琳完全没有注意到马路当中黑色轿车里一道深沉的目光。
身边正是蒂凡尼的玻璃橱窗，范琳停下脚步来，往橱窗里看去，暖黄色的光照在她脸上，通过玻璃的反射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胸前那片酒红色的污秽。范琳拿出纸巾在胸前擦了擦，脏的东西完全没有褪去，她又擦了擦，还是那么难看滑稽。
她苦笑了一声，看着橱窗里各式各样的饰品出神。她突然想起了《蒂凡尼的早餐》，她就像是奥黛丽·赫本所演的霍莉，心情不好的时候，去蒂凡尼就会平静下来。
范琳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橱窗里漂亮却价格不菲的项链，心情越发得不平静。她伸手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锁骨间，胸口有些隐隐作痛，鼻子发酸，眼眶也渐渐蓄起了潮湿。
她想起那部电影的结局，霍莉最终没有嫁给富豪做少奶奶，而是选择了和相爱的人无悔地在一起。
也不知道算如意还是不如意。
范琳叹了口气，目光中有些依依不舍，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那些让人流连忘返的美丽的东西。
不远处黑色轿车里的程效许哼笑一声，对着司机说：“一会儿不用送我回家了，把车留在公司吧，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范琳松开了挽起来的头发，把那张充满泪水和汗水的有Cece签名的纸放到申玫瑰桌上后准备回去。
锁完了门，关掉了办公室的灯，她一转身却突然看到门口有个黑影，顿时被吓得不轻，忍不住尖叫了出来。
“吵什么。”是一声毫不留情的呵斥。
摸索着把灯打开，范琳看到眼前比自己高将近一个头的程效许正皱着眉看着她。
看到是他，范琳的第一反应是马上把头发挽起来。
“对不起，我以为已经下班了，就把头发放下来了。”
程效许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看到她衣服上那一摊刺眼的脏东西，问道：“衣服上怎么了，和人打过架了？”
“不是的。”范琳也没有想解释，只是这样想把话题做个了断。
“这么没形象还来公司。”
范琳没有再回答了。
反正今天已经受够侮辱了，现在的她倒是彻底没有半点委屈。
“Rose说你今天有东西要给我看？”程效许不耐烦地问道。
范琳低下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为难地说：“啊，我都把这事给忘了！衣服脏了，明天洗干净了拿给你吧。”
“衣服？”程效许往她身上的衣服看去，“是说你身上这件？”
范琳点头，“主编说我身上这件西装，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打板做一下。”
程效许看了一眼，“你自己设计的？”
“也不能算是设计，只是我自己总是会在脑子里想出一些衣服的样子来，然后稍微画一画描述一下，让别人给我做。”
程效许点点头，“那你洗干净了再拿来给我看吧，现在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范琳点完头后低下头去。
“我走了。这么晚了你也别待在这里，这么卖力做给谁看。”
听到一声突兀的关门声后，范琳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走出公司的时候，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说明天会是崭新的一天，但今天经历过的事，并不会因为明天的到来而当做从未发生过。
范琳想改变自己，虽然不知道想把自己改变成什么样的，但潜意识里她总想做些什么，哪怕是迷信地认为可以转运也好，总也能给自己心里安慰。
路过理发店的时候范琳突然停住脚步，狠了狠心，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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