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市很乱，不然恐怕也不能称之为黑市了，人来人往，挤挤挨挨，亚瑟带着大大的斗篷帽子穿行，身边跟着别人都看不见的东西。
在他看起来，人远比现实中要多的多，毕竟幽灵也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
“你好。”亚瑟在一家卖食物的店旁停下，透过帽子下面的空间打量了一下桌面的食物，看起来都不怎么样好吃。
“您好，先生，打算来点什么……？”店里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保证新鲜～”
“人能吃的。”亚瑟伸手挑了挑，指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嘿嘿，先生好眼力，这是刚来的野鹿肝……刚出锅的!”男人搓着手，好像很希望亚瑟买东西，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额……还不如我做的……”亚瑟赶紧把手缩回斗篷下面，问到“难道没有好吃一点的，长得正常一点的东西？”
“害，咱这里是黑市，您打算买什么好看的东西啊！”男人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即语气一转，谄媚道“不过，好吃的倒是有，就看您这价钱……”
“我不缺钱。”亚瑟唯一不担心的就是财产问题，先不说自己哥哥虽然讨厌，但并没有扣押属于他的财产，而且自己私下赚的也不少了，就算是王耀那种奸商也不能轻易把他变成穷光蛋。
“那就好说了嘛！来来，您看这个……”
男人搬出一个小坛子，里面传来细微的叫声，亚瑟皱了皱眉头问“活的？”
“不是，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男人掀开盖子，里面瞬间传来一股奇异的香味，一些紫色蓝色的东西挤在一起“这是最好的“肥料”，没人不会对它动心的～”
“肥料啊……”亚瑟想了想，肥料是培育体内种子的最好食物，这东西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十分罕见，品次以蓝紫为上，白色为尊，红黄为中，黑棕为下，吃了之后能大幅度提升种子的能力，如同仙丹。
“怎么样？先生，错过可就再也没有啦～”男人咳咳的笑了起来，合上坛子“怎么样？要拿着吗？”
“……好吧，多少钱。”
“嘿嘿，能被柯克兰家的人赏识是我的荣幸啊，这些您就拿着吧，下次记得再来就是了。”男人笑着，把亚瑟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那位已经跟我说了，恐怕会有人来，叫我多担待着……”男人塞给亚瑟一个小纸条“用好再来!”
“……多谢。”亚瑟抱着坛子离开，小心的展开纸条，上面草草写着一个地址“他说的那位是谁？王耀吗？如果是什么陷阱我可饶不了他……”
“叩叩。”亚瑟拍拍残破的木板门，里面传来一阵木屐走动的声音，门打开，一个小女孩伸出头“您好，先生。”
“啊，你好，我找人偶师，她在吗？”亚瑟低下头说完，小女孩就眨眨眼点点头说“柯克兰先生，亚特斯小姐等你很久了。”
“……居然知道我来。”亚瑟心想，跟着女孩子穿过走廊，两边挂着一些油画，画着几个人的背影。
台阶有些残破，亚瑟走起来惊心动魄的，但是走到二楼却如同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虽然依然黑漆漆的不怎么亮，但是星星点点的白光像是星空照亮了室内，让人觉得很好看。
“妈妈，柯克兰先生来了。”女孩子扑到一个穿着大斗篷的人身上，那个人转过头好奇的看了看亚瑟，随即一笑，摸摸那个孩子的头说“好，去玩吧，记得跟王先生说一声他到了。”
“嗯。”女孩子看了亚瑟一下，跑着下楼去了。
“妈妈……？抱歉，我不知道您还是个母亲。”亚瑟放下坛子，推给看起来很年轻的人偶师。
“那是我的人偶，我并不是母亲。”人偶师笑起来，摘掉帽子，露出淡金甚至偏白的短发，亚瑟注意到她的头上带着一个太阳一样的头饰，挂着珠链从额前挂到脑后，两边的刘海有些长，垂在脸颊边上，左眼带着一个白色眼罩。
“失礼了，不该随意推测您的身份。不过，您的技术果然名不虚传，非常高超。”亚瑟尴尬的咳了一声，名叫亚特斯的人偶师笑的更开心了，坐到桌子后面，手指轻轻一动，几个小人偶就抱着一把椅子冒了出来，放在亚瑟身后，又悄悄地回到了黑暗里。
“找我有什么事？王耀说，跟黑鹫有关？”亚特斯的小人偶在桌子上跑着，端茶端水，倒也可爱。
“……是的，我希望您能接受我的申请。钱不是问题。”亚瑟坐下来，摘下帽子，从袍子里面拿出一袋金币和宝石“我是柯克兰家的人，不会亏待你。”
“我知道，所以说，我要制作人偶，只要照着黑鹫的样子就可以了吧？”亚特斯把金币递给小人偶，站了起来准备去找材料，那几个小人偶拖着袋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不，我希望您能用您真正的能力，复活他。”
亚瑟说完，亚特斯一愣，笑容有些僵硬，随即调整了心态，重新坐下来“知道您是信息贩子，没想到，居然连我都不放过吗？”
“刚开始得到信息是为了活命，现在是为了活命而找信息，你懂吗？知道的越多也越危险，所以我必须知道更多来保护自己，自然连您也不例外。”亚瑟的绿眼睛在星星点点的光芒照射下显得格外动人，也非常危险。
“这样啊……我这辈子只这样做过一次，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亚特斯的手里捏着一把薄薄的刀片，亚瑟感受到身边人的躁动，伸手拦住了他，小声说“我没事……”
“嗯？您在跟谁说话？”
“不，比起这个，我是从一个白头发，红眼睛的纳德尔男人那里知道的。”亚瑟说“他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和身份，实际上，我也从未见过他第二面只是很快的瞥到了一眼。”
“多久以前的事情？”亚特斯追问道。
“小姐，我是个信息贩子，不是个包打听，我要收费的。”亚瑟回答。
“那算我买你的，这次我不收钱了。”亚瑟一惊，这个人偶师也是奇怪，说不收还真的还给他了，并且紧紧盯着他，似乎一定要知道答案。
“……三年前，东西对峙结束的时候。”
“东西对峙……那肯定是他了，没想到让你碰上了……你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还是说，他告诉你的？”
“他说的，他说，会有人来找自己，如果我遇上了那个人，叫我带他去找。”亚瑟如实回答“但是只过了一晚上他就不见了，他还没告诉我找他的人是谁，只说我肯定一眼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那么我想我必须告诉您一些事情。”亚特斯放下刀片，拿出一些图纸“你看，这是人偶的基本构造，制作人偶需要原料，复活也不例外，把他的身体给我，还有灵魂。如果没有灵魂，就给我他其他的部件，头发，血液，什么都行，只不过那样的话复活的他是不完整的。”
“灵魂就在这里。”亚瑟指指身边“但我没有他的身体。”
“哼？一般来讲都是灵魂比较难找，怎么你还反过来了……”亚特斯叹口气“我可以用木头先做一个身体，如果你着急。”
“不必了……我们要去找他的身体，身体在……抱歉，我不是很想说。”
“……白头鹰？”亚特斯托着脸问“听说前几天那个叫琼斯的孩子从你们家……叛逃？现在好像去了北边，似乎已经在一个很高的地位了。”
亚瑟握紧拳头没说话。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亚特斯也没有逼他。
“不，我应该直面这个事实。”亚瑟捂住脸，声音有点颤抖“他从我家叛逃，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他的种子明明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带着部下，和我们的护卫队对抗……我们伤亡惨重，也是在那时候，我失去了贝什米特的护卫军……还有黑鹫……基尔伯特贝什米特。”
“抱歉戳到你的痛处，不过听起来，阿尔弗雷德带走了基尔伯特的身体？”
“是的，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亚瑟开始抽噎“明明我们从没有亏待过他，只希望他能长大，然后为我们效力……”
“哦天，亚瑟，鹰是永远栓不住的，北边正乱着，权利空缺，对于这种有野心的孩子，他不会安心呆着的，毕竟他三年前东西对峙时就已经在危险人物上排名第二了。”
“好吧，你说的对。”亚瑟揉揉眼睛，擦去想要逃出眼眶的泪水“该问的都问了，您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
“可以。我会为您服务的，但我有最后两个条件。”亚特斯伸出手指“第一，让我见见基尔伯特，我要确定我将复活的人灵魂确实还在，第二，我需要保护。”
“第二个好说，但是，第一个要怎么做到？”
“很简单亚瑟，我的种子一直是人偶师，但其实，说是人师更为准确。别动。”亚特斯撩起盖住眼睛的眼罩，亚瑟险些吓的没坐住。
那只眼睛闭着，布满伤疤，美丽的脸庞瞬间成为可怕的恶魔。
“吓到你了？抱歉，你知道，像我这样的幽灵，总是被人欺负的很厉害，您算是幸运的，柯克兰家的身份在，至少不会变成我这样。”亚特斯笑了笑，一只手盖住亚瑟的一只眼，轻轻一握，亚瑟只感觉眼眶凉凉的，很空洞，一片漆黑，那只眼睛也睁不开了。
“哦，基尔伯特先生，能把大名鼎鼎的黑鹫杀死，看起来白头鹰也不容小觑啊。”亚特斯看向一侧，亚瑟用另一只眼睛看见亚特斯的眼睛睁开了，翡翠一样的颜色和自己一样。
“你对他做了什么？!把眼睛还给他!”基尔伯特的白发炸开，正愤怒的威胁着亚特斯。
“别担心先生，我会的，我只是确认一下。”亚特斯眨眨眼，好奇的环视四周“好久没这么看这个世界了，有点怀念。”
“如果不是为了我自己，本大爷一点也不希望亚瑟靠近你。”基尔伯特血红的眼睛被无数鲜血浸泡过，带着凌厉的杀气。
“知道了，我这就还给他。”亚特斯的手一抓一放，亚瑟的眼睛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眶里面。
整个过程一点儿也不可怕，亚瑟没有感觉的一点的不适或者恐惧。
“亚瑟，没事吧？如果本大爷还活着不会让她这么对你的。”基尔伯特抓住亚瑟的肩膀问他“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放心吧。”看亚瑟似乎真的没事，基尔伯特才警惕的瞪着亚特斯退到了一边，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无能为力的啧了一声。
“亚瑟先生，我希望你们找人保护我的事情，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亚特斯在纸上写了什么，折起来递给他“去这里找人吧，你会看见他的。”
“谁？”
“黑鹫的弟弟，猎犬。”亚特斯随口说出的话却刺进亚瑟和基尔伯特心里，两人对视了一眼，亚瑟问道“路德维希？他在黑市？我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他了!”
“他在，只是最近很少看见他了，我让我的孩子一直在关注他的行动，毕竟，皇家护卫队的人忽然来这里当雇佣兵，怎么说都相当不正常。”亚特斯跟小人偶交流了几句，转头说“他今天晚上应该会出现在那个酒吧，地址给你们了，跟他说是人偶师找他，并且把信给他，我想他会明白。”
亚瑟看着手里发着淡淡香味的信，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好，知道了。”
“谢谢你，你这次去找阿尔弗雷德，我能复活人的能力恐怕很快就会暴露，我操控着很多人偶，他们有些在很重要的地方工作，如果我死了他们就会失去控制，会对主人产生怀疑，甚至造反，您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的，对吧？”亚特斯在门口送别亚瑟，在他背后这么说。
“当然。”亚瑟带上帽子，拉低帽檐，拉住了一只亚特斯看不见的手“我们会回来找你的。”
“祝您好运，魔术师k，黑鹫先生。也祝你们幸福。”
一个看得见的幽灵带着另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亚特斯看着他们，叹口气，关上了门。
“要变天了。”王耀坐在茶馆门口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伊万又看准时机蹭了过来“小耀，怎么了，今天天气预报晴天哦。”
“不，不是那个意思，伊万，去忙吧。”王耀笑了笑指指里面坐满客人的茶馆“那位先生的茶要没了，去问问要不要蓄水。”
“哦……”
王耀看着伊万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重影间出现一个更加高挺的身姿，穿着格兰斯的军服。
“伊利亚……你看，悲剧不停地重复着……先是我失去你，然后是亚瑟失去基尔……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会带着伊万躲开，我不会让你再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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