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八)

　　落日时分，天边晚霞绚烂如火，漫天细细碎碎的云次栉比，被偏离的斜阳余辉染上条条金边，如若层层云海之中有鲲鹏展翅遨游，庞身融云海入凡尘，惹得霞光叠嶂。

　　余年上却没有时间去欣赏这美轮美奂的落日之际，只是一身白袍的撑着竹伞慢慢往长街走去，尽管现在没有下雨，每一个脚印都厚重的踩在了青石板上，带有合山镇特色的石桥是这个镇子唯一的出入口，同样的也是唯一的出口，少年无视着旁人诧异的注视，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石桥，上面留有着风雨的沧桑和最初建造后已经模糊的花纹，桥很坚固，由四个长厚的大石板组成，能容纳好几十人同时走过去。

　　 知道这个就够了，少年想着，纤细的手臂缩回了雪白的袖袍里。

　　 几乎是同时。

　　　刚刚还蔓延着火红落日的天空，转眼布满了黑漆漆的雷云，哗啦一声倒下雨来，就好像是高的楼层往下面倒上一盆水的感觉，少年随之从衣袖中掏出两张符纸贴于脚下，霎时间，步履生风。

　 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会成两股交叉的涌流，纷纷在少年身旁两侧快速而过，余年上如影随形的在人群中快速的游走，直到在长街逛了四圈之后依旧没有看到那家小坊时，面上的神情瞬间变了。

　　 拦下一个匆匆忙忙的过路人问道：“打扰了，请问你有没有见到过一间名日云间的小坊？”

　　 那人满脸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没听过，没听过，什么时候我们合山镇有一个云间坊了，稀奇古怪，快走，快走！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不着急走，我还着急呢，这雨马上写越下越大，我可不想当落汤鸡。”

　　 “叨扰了，抱歉。”少年让开了身形，那人旋即离去，匆匆忙忙的脚印在高低垂落的与雨束中溅起无数水花。

　　 雨真的越下越大了。

　　 己空无一人的长街上，一双眼睛在竹伞下分外的清澈，仿佛能够看明白世间的一切，却也一时迷了惘然若失。

　　 合山镇佛寺，终归是去了那吗？

　　　在荒野外的小道上，天色一点一点地昏暗了下来，雨水在粘稠的夜里现在有些分外凄惨，蜿蜒曲折的浸满月下每一寸土地，一袭白衣却在雨中快步疾行

　　身后的合山镇的灯火已经完全看不见，前路是一片混沌的昏暗。

余年上似乎没有停下来歇脚的打算，寂静的丛林中可以清晰地听见他踩着脚底荒草枯枝时发出的清晰脚步声，竹伞在夜里驳驳泻出一条笔直的白痕，衣摆的边角出已经沾染上几分玲珑的雨珠，伞下那截冷白分明的手指微微紧缩。

　　 夜晚色浓厚，虫鸣狐火，林木的枝条影影倬倬如黑上湖，似鱼游曳，枯叶洒开一条平整的路，少年自是奋力前行。

　　 合山镇佛寺依就如同往日般诱着圣洁虔诚，佛影直直看着下方禅坐僧人们，金黄的银杏树在皎洁的月光下闪烁着点点银光，如同纤细的枝芽间缀满金星。

　　 屋檐上一双眼睛突然间睁开，枫红色的眸子初时沾染着少许迟疑，然而在看到树下老僧时的一瞬间骤然变得锐利，狠绝，杀气腾腾了起来，像开弓的利箭淬了几分阴冷。

　　 它悄无声息的翻过瓦片之间的细隙，慢慢伸出爪子，却忽尔在空中滞留了一秒，然后向后骤然退去，宛若惊弦之鸟，下一瞬，一把山水泼墨扇在它之前停留的地方碎瓦而出，一时间，乌黑的碎瓦四射，整个屋檐随之开始点点扩裂。

　　“该死的人类！多管闲事。”

　　 树下的老僧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原本紧阖的双眼微微张开，看着夜色中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