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垢白桥-

25日晚，二萌从派出所回到家，简单地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卸下了一天的工作，二萌早已筋疲力尽。他关上灯，轻轻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二萌不对，今天的梦怎么怪怪的……

二萌突然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梦里的他，身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身体失去重力，不断坠入深渊。

二萌可能是我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吧？

二萌使劲摇了摇头，可他的身体依然不受控制地、不断向下坠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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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视野变得明亮起来，黑暗被铺天盖地的白雪覆盖。二萌脚下出现了一片雪地，他刚要掉下去，身体竟奇迹般地悬浮在空中。二萌揉了揉眼睛，眼前出现的是一片硝烟弥漫的冰原，漫山遍野皆是飞舞的雪花。一望无际的极地冻土间，戒备森严的军事要塞上堆满了厚厚的白雪。遍地寒冰，四周的冰山上还悬挂着破败的旗帜。残破的武器散落一地，远处的炮火声震耳欲聋，眼前皆是一片凄凉景象。

二萌这里是……

二萌很清楚，这里便是他的故乡——北境之国。他感觉四肢快要被冻僵，刺骨的寒意直冲心头，顿时令他感觉十分疼痛。他想要活动身体，可四肢仿佛被钉子钉住一般，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活动。

二萌我……是不是死了？

二萌还在思考时，头上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位女子的身影，脸上戴着紫色的眼罩，身穿墨蓝长裙，手持镰刀，银白的长发仿佛要和周围的冰雪融为一体。

MINUS死别生难见，生离死会逢。吾乃阎罗，汝大限已至，前来断也。

她张开双唇，冷酷的声音围绕着二萌。

二萌噫吁嚱！余皆已死，何必为汝断？平生守仁义，所疾唯狙诈。吾以身许国，毁家纾难，死无所恨。

二萌怒吼着，拼命想摆脱那“死神”的束缚。

MINUS尔国方衰，尔信亦溃。汝为不足以忠之众攻杀，此其理乎？

二萌谬哉！国之蠹余必尽灭，奚听恶神之危言？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MINUS汝岂不残国之蠹乎？汝之所行皆为法者乎？若真为然，尔本之法，皆不能成，则汝与罪又何异？

二萌虽然，臣忠于国、忠于法，是吾之义也。余已死，君亦不使余安息，呜呼哀哉！

MINUS然尔之兵以义举者之名，而使他国陷于难。坏城郭、斩贤臣、残庶民，尔亦谓之义乎？

二萌叱嗟！兵者，本如此也。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莫欲以此言语动摇吾之丹心。

MINUS趣之甚矣！与汝同死之辈亦答我如此。然则次之当解？汝为国四征，索汝立义，而摧见害之望，与汝麾下死者之梦。此非恶乎？

二萌沉默了。

MINUS无折我言。自战以来，汝之所行皆为恶也。尔自构心防，宣此为义，滥杀无辜。所害者多于汝之所救者。是子之所谓义与？闻之，汝左右之哀号，皆因汝而死之人。子能言之，而所为皆为公乎？生而皆悲，无赎之作！

二萌的四肢仍然无法动弹。一种生来即存在的、名为“死亡”的恐惧，萦绕在他的心头。

MINUS柯条未尝损，根蕟不曾移。同类今齐茂，孤芳忽独萎。仍怜委地日，正是带花时。碎碧初凋叶，燋红尚恋枝。乾坤无厚薄，草木自荣衰。欲问因何事，春风亦不知。

二萌吾自始而未欲为雄，予惟事我。罪与否，我不惮也。感尔阎罗，终尔功亏一篑。非子新失，余几诚以为已死也。则吾始我击之矣。与君尽力行公道，敢向昌朝俟陟明。或朕有过，而绝无恶。守民卫国，此臣之义也。愧谢之，区司命之神，无以留我。吾惟献吾身于义也。

二萌似乎发现了那女子言语中的破绽，对准女子就是一枪。女子的眼罩被打穿，痛苦地尖叫着。二萌感觉自己的手脚不再被束缚，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僵硬的四肢缓慢移动着，迎着那冻彻骨髓的寒风、那落满山头的雪花，向梦的尽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