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倾跪着,膝盖已经有些麻了,可他不敢起来,心里清楚,父亲是真的生气了。
日出月落,好几天一打眼就过去了。尹大人好几天都没更尹倾说话了。
尹倾心里怵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五日后,早朝。
尹大人一早起来,收拾停当,整理官帽。
日头还没开始,过了好久,三分之二的官员都到了,天边才冒起隐隐日光。日出……
官员大抵到齐了,偶尔间听到衣袍簌簌的声音和极为低微的交谈声。
尹大人朝不远处瞥了一眼,果然,那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装模作样,腰板挺的老直。感觉到自己的目光,朝他看过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火花闪电。
今日早朝倒是没什么大事。哪些繁杂内务也很快商议好了。
下朝之后…
“梁大人,近日可好?”尹世泽紧赶几步,走到了梁渠面前,挡了他的脚步。
“梁某年迈,老而无用,不比尹大人,医务繁忙,劳心劳力。”梁渠退了一步,看似不着边际的说。
“梁大人倒是生疏了,当年你我同窗之时,也不见得这么见外,怎么如今到也不请我去贵府坐坐!”尹大人接道。
“怎么会呢?尹大人请!”梁渠笑着相请。
不消片刻,梁府。
两位昔日同窗,今日同僚,一时之间陷入尴尬。
尹大人先开口道“梁大人,嫣然年纪小,不懂事,年少轻狂,顽劣不堪。实难堪梁大人青眼,这学生,还是不必收了。以梁大人之才,大可不必如此。何以雕梁之木配以茅屋之篷?”
“尹大人自谦了,令郎少年才子,又胸怀大志,岂可放任自流!”梁渠咄咄逼人的看着他说。
“梁大人才名在外,不缺阿然这个学生。我尹某人的儿子,我不求他光耀门楣,只愿他平安无事。”尹世泽亦是回视道。
“尹世泽,你真是一点也没变,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只管自己阶前雪,莫看他人檐上霜的性子。你儿子未必同你一样胆小怕事,他有自己的抱负和选择,你可有问过他的意思!”梁渠指着尹父的鼻子吼。
“梁泾川,你少给我讲什么大道理,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这条路多难你知道么?你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能保证嫣然吗?你忘了当年的宋子旭是怎么被贬,怎么去世的了!”尹父亦是大骂,站起来指着梁渠,气得全身颤抖。
一番话,仿佛一声惊雷划破了天空。
是啊,宋阳案,过去了这么多年,或许有些人忘了,可他们这些亲历者,当年的事仿佛就在眼前。
所有人都知道,宋阳的被贬不是偶然,更不是意外,是早已注定了的。可惜那俩个孩子,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梁渠摊了一口气“这个选择,交给嫣然吧!他是半个大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该有他自己的选择的!”
尹世泽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解尹倾的性子,他决定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尹倾了解自己,生为父亲的他又何尝不了解尹倾呢!
子旭,你看看这个孩子,多倔,像不像年轻时候的你,这是要走你的老路吗?
从梁府出来,尹大人觉得自己老了,是真的老了。
回府后,见到尹倾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长大了,想要做的事就去做吧,我管不了你那么多了。”声音低哑,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尹倾上一秒还在愣神,下一秒“谢谢爹爹,爹爹最好了!”忙着欢呼雀跃。
平时多称父亲的他今日称作爹爹。
尹大人少有的笑了,眼角的皱纹遮也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