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花1

01.

　　手术室内的监视器上缓慢变动的数字和曲线图，滴管水似沙漏一般，匀速地滴滴落下。

　　韦一航手上绑着手腕带，静静的侧着身子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也不动。黑曜石般的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失眠失忆

　　失语失衡

　　偏瘫低智

　　精神分裂

　　手术后可能会有的后遗症很多，幸运的话，我会带着其中一个继续生活。

　　……

　　主治医生拿着笔，在他被剃光的头颅上画着开颅的图，还和他搭话，“韦一航，一会你想点什么，保持清醒。”

　　韦一航放慢了呼吸，姿势保持不动，反问道：“想什么啊？”

　　“想什么都行。”主治医师简单回答。

　　都行

　　跟随便一样，约等于别问我。

　　对这间手术室里的人来说，除了我脑袋里那颗肿瘤……

　　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一切准备就绪，手术室的医生和旁边配合的护士都有条不紊的拿着医用品。

　　“纱布。”

　　“引用器。”

　　手术灯光打照下来，从韦一航余光的视野逐渐被扩亮，前方的景物早已看不清，可是他依旧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

　　越过刺眼的光线，他的眼睛似乎透过平行时空的局限，看见了自己另一个自己。

　　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没他此刻帅气的男人，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站在教堂的红地毯上，脸上的酒窝因笑容而愈发明显。

　　周围鼓掌欢呼的人脸上都被盖了一层雾，虽然看不清，但他却能分清是谁。

　　奶奶、父母、小叔阿姨们……

　　所有人们都在。

　　而那个男人似乎在等一个人。

　　等谁呢？

　　韦一航站在侧边，他很好奇，能让一个男人笑到眼角飞扬的人是谁，于是他也顺着男人的视线望过去。

　　看过去的那一刻。

　　他屏住了呼吸，从前他只是听别人说“一眼万年”的感觉。

　　而此刻，他韦一航有幸体会，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女孩穿着洁白的婚纱，步子放得特别慢的缓缓走过来。

　　女孩的五官小巧清秀，长发鞠了起来，扎了丸子头来戴头纱，皮肤白皙嫩软，抹胸的婚纱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

　　韦一航旁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也缓缓走过去，女孩也慢慢走来。

　　两个人都双向奔赴，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

　　那个女孩。

　　韦一航拼命的睁大眼睛要去记住她，他不耐烦听着他们对神父承诺的誓言，目光也一直炽热的跟着女孩走，似乎要把她看透了一般。

　　就在那一瞬间，韦一航紧紧盯着的女孩，她侧过头，双眸像施了水一般纯净透亮，惹人欢喜的笑容也在此刻向他绽放。

　　似乎他才是站在女孩身边的人。

　　韦一航逐渐失了神，他刚想抬脚望女孩那边走去。

　　突然他周围一片漆黑，刚才周围响起的声音也瞬间随着消失，换来的是无尽的深渊之难。

　　这片深渊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背后的一束光也刺激着他的眼睛。他亦如躺在手术台上一样，并没有受到光的影响。

　　韦一航不停地告诉自己，我在真真切切的去跑向你，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永远过不去呢？

　　他的脚似乎灌了铅一般抬不动，他向那个人伸出手，嗓子也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

　　手术结束了，梦也醒了。

　　他梦里的女孩，也不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