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4

第四章临别

　　要问千晨为什么对澹台烬、一个敌国的质子殿下这么好？

　　她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看到小可怜被小太监欺辱时，眼底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的麻木。

　　又或许是听到小可怜讲他幼时掏燕子窝吃生肉，期盼下雨有雨水喝，在别人脚下跪、爬。

　　那些故事，久远，沉闷，阴暗。

　　像是把人拽入黑暗的爪牙，她听得心酸极了。

　　也或许是小可怜问她的那一句‘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小小的澹台烬并不知道，他以为每个人的童年都是那样的。

　　可能也就萧凛这样的人幸运些。

　　见过萧凛父母恩爱，备受宠爱的澹台烬想，这大概是因为萧凛有母亲，而他没有。

　　千晨如往常般去了澹台烬的宫殿，今日少年不在，不知是去了哪里。

　　直到澹台烬伤痕累累回来，她这才知道他又被以五皇子为首的那群人打了一顿。

　　“你回来了？”少女的脸上绽放出鲜花般明媚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进来的少年，又很快变了脸色。

　　“嗯。”澹台烬点头。

　　走近一看，少年嘴角青紫，脸上也有伤痕，头发凌乱，外袍也被撕裂了个口子，活像只在外面打架打输了备受欺负的小狗。

　　他靠在千晨的肩膀，无意识撒娇：“好疼~”

　　“坐好，”千晨食指点点少年额头，没好气道，“让你看到那群人就跑远些，跑也不会跑，真是笨死了。”

　　嫌弃归嫌弃，小手还是诚实地翻找伤药，一点点给少年上药。

　　这个冬天好不容易给小可怜养出一点肉，又出去挨了一顿揍，真是……她捧住小可怜削瘦的脸庞，恨铁不成钢的蹂捏。

　　小可怜沉默着任由自己蹂躏，期间，清列的眼神直指千晨，她指间一烫，不由心虚收手。

　　少年本就生得一副好相貌，他不讲话只抿唇的模样，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仿佛千晨是坏人，欺负他。

　　作为吃了小可怜豆腐的弥补，千晨翻出针线想要修补损坏的衣服，针脚歪歪扭扭，看起来丑丑的。

　　“我来吧。”澹台烬接过，手指翻飞，甚至游刃有余绣了只燕子出来，简直看呆了千晨。

　　“好、好厉害！”她惊叹。

　　她专注于学医，又加上这些年在外奔波，女红，下厨，管家……这些内宅技能少女都不甚熟练。

　　幼时，衣裳破了没人补，他便学着宫女们刺绣，后来他暗地里被嘲笑了许久。

　　他用了许久才知道，世间男子鲜少会这些，哪怕是穷人家的男丁尚且不会像个女子般刺绣，更何况一国皇子。

　　他感知不到羞耻，也永远没弄明白，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太多人想要他死，而他做这一切，只是想活着。

　　“长得好，声音好听，会做饭，还会刺绣，可真是世上少有的男子了。”少女掰着指头细数小可怜的优点，唯余叹谓：“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家姑娘。”

　　澹台烬手指一顿，又若无其事继续。

　　明明是旁人为之不齿的事情，她反而沾沾自喜，还真是奇怪的姑娘。

　　等到了离开的时候，少女踌躇着不肯走，最后才在少年疑惑地目光下道出缘由。

　　她道：“日前，我祖父来信，说是给我寻了一处拜师学艺，我可能有几年不能来看你了。”

　　少女满脸沮丧，“若你不是景国送来盛国的质子殿下，我就能把你偷出去，带回家，然后一起去了。”

　　‘偷出去，带回家’这是这几年冬每每见到少女，她总要念叨的话。

　　他国质子关乎两国和平，消失了怕不是会给景国一个攻打盛国借口，若是因她一己之私引起战乱，也太罔顾边境将士性命了。

　　该教的也教了不少了，也留了不少东西银两，甚至还安排了人能在宫里帮扶小可怜，但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再三嘱咐。

　　最后临别之际，紧紧拥抱，才满怀不舍离去。

　　这个怀抱真温暖啊。

　　澹台烬舒叹。

作者点赞打卡再走啊●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