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死不悔

马车上，叶寻问道：

叶寻哥哥，你很爱这个国家么？

繁霜沉吟一会，道：

繁霜为何这么问？

叶寻靠在软垫上，摇曳的烛火让他的五官更加深邃，他道：

叶寻叶寻早就听闻楚帝楚河暴虐成性，鱼肉百姓，而哥哥你爱民如子又有众多兵士拥戴，那为何还要忠于他呢？

繁霜笑了笑，道：

繁霜我并不是忠于他。我只是忠于这片土地，忠于土地上的人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我效忠。一世为人尽一世责任而已。

叶寻垂下眼帘，声音涩然道：

叶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百姓揭竿而起，你会站在哪一边？

繁霜拍了拍他的头，打趣道：

繁霜没想到我们叶寻小小年纪竟然考虑这么多。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也就说明大楚气数已尽，到了该灭亡的时候了。百姓揭竿而起我管不了，但是我也不会带着他们起兵乱楚，真有那个时候我应该会提前退隐吧。

繁霜知道，大楚并不太平，尤其是他这一战败了，百姓更是怨声载道，恐怕离那天也不会远了。繁霜想过要不要想办法力挽狂澜，可是他又想，世间事物皆有自己的命数，他不应该插手。

而且繁霜猜想，这样的大楚不是被自己的百姓灭掉就是被敌国灭掉，到了那个时候他应该也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以回到天界了罢。

叶寻如果有一天敌国攻占了楚国……哥哥你要怎么做？

繁霜想，叶寻这小子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想什么叶寻就问什么。

繁霜国既破，那我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繁霜说的是实话，楚国如果破灭，那他这个护国大将军、战神也就没有必要活着了。

叶寻声音更是低沉：

叶寻值得吗？

繁霜什么？

叶寻为了一群不爱你的人拼命值得么……

听他的话繁霜心中竟也生发出一丝悲凉，他从大洪荒出来开始就一直为天界效力，为天界开疆拓土，保护天界那些废物神仙，可真没有人问他到底值不值得。

其实他想了想，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不过互相利用罢了。

他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必然要付出对等的代价，这繁霜是再清楚不过的。

毕竟大洪荒时期的凶险可比现在多得多。

落然这种程度的神他还不放在眼里……

繁霜不管值不值得，只要是自己应该做的，自己想做的，虽死不悔。

叶寻……我知道了。

马车内一时安静极了，唯有烛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叶寻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而繁霜也不知在忧心什么撩开帘子往外望。

原来竟是下雨了。

楚国的夜晚经常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能将万物都浸湿，仿佛可以冲刷一切腌臜罪恶的事物。

可是，唯有人心，是永远不会变的。

有人善，那就有人恶；有人敬重繁霜，那就有人厌恶繁霜；有人想要国泰民安，那就有人想要楚国国灭……

万物相生相克，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马车渐渐驶入雨幕，徒留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