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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堇

我们和这个世界相爱了

医院总是充满生离死别,张艺兴也对分别抱以敬畏、麻木。

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患者家属,同情但是不理解他们的心情,因为见多了见惯了,心再无一丝涟漪,冷面冷情,身上的盔甲坚不可摧,不会有人打破。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以为。

他们的相遇是在晚上,医院的灯光冷的瘆人,张艺兴被父亲叫到了会议室,里面的医师、教授全员到场,个个正襟危坐,小声议论,从他们口中他知道有个大人物将要在这个医院就医。

 

张艺兴端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佯装正经的敷衍着,期间不停看着手表,过了半个小时看病的人才姗姗来迟。

怎么说呢,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的女孩儿,身体纤细单薄,肌肤苍白没有血色。

 

眼窝微微凹陷,凸显眸子圆而清澈,微微一笑应该很可爱,但是她琥珀色的瞳孔满是阴霾,晦暗的像是快要……死去的人。张艺兴心下一惊,翻动纸张的手顿了顿。

 

“您好,您好。”父亲作为医院的骨干人物,赶忙上去迎接,对着女孩后面一位西装革履的,管家般的人物握手示好。中途一阵寒暄,大家进入正题开始为女孩儿会诊,这时张艺兴知道了她的名字——黎笙,20岁。

 

他抬头打量了黎笙一眼,她长的很漂亮,是大众喜欢的那种甜美风格,幼态的脸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两岁,二十岁的风华正茂在她身上开不到一丝一毫,只有无限的悲伤,颓丧。

 

张艺兴好奇、心疼黎笙到底经历了什么。黎笙察觉到了张艺兴的目光,她不为所动。一群人熙熙攘攘,管家找人把黎笙推去病房,而这个人刚好是张艺兴。他站在她身后,轻轻推动着轮椅。

 

近距离接触,他嗅到了黎笙散发的淡淡药味。“你好,我叫张艺兴。”去病房的路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主动出声打着招呼。没人应答,张艺兴自讨没趣,就没再说话。

 

他们静静的过了一道走廊,那条路很长,现在想起来张艺兴总是觉得短了,太短了。

黎笙住的是VIP病房,设备很齐全,张艺兴站在病房内有点不知所措,他自言自语的说了好会话,企图显得不那么傻,却感觉越来越傻,好在管家的出现打破了尴尬。

 

下班回到家,父亲迫不及待跟他说“黎笙小姐是议员的独生女。”难怪那么殷勤“嗯。” “她从小到大病的很严重,但是辗转好多医院都查不出什么病。”

 

“哦。”张艺兴摸不准父亲的意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心里不自觉的想到了黎笙,是生病了才导致她如此悲凉吗?父亲看着自家儿子,长的帅气俊朗,一表人才,小算盘打的噼啪响“黎笙小姐生病的,又不能出去玩,心里肯定难受,你作为医生记得多多关心,多多照顾。”

 

攀关系吗?张艺兴垂下头“哦,好。”放在以往的肯定是毫不犹豫拒绝的,可对于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总是多了一份偏爱吧。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的儿子可以的。”父亲拍着张艺兴肩膀夸奖道。

 

“呵。”张艺兴薄唇微掀,笑得很嘲讽,父亲永远把利益看得那么重,也只有用的着自己的时候,才会对自己和颜悦色。

 

虚伪而奢侈的夸奖。此后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经常去到黎笙病房,里面来来往往有很多医生,效果微乎其微,黎笙的病情不见好转。

 

张艺兴今天照常来到病房“外面阳光挺好的,要不我帮你把窗帘拉开?”他询问着,黎笙娇俏的脸上写满了不愿。她又比之前瘦了一些,肌肤又苍白了一点,整个人羸弱的犹如要乘风而去。毫无光彩的眼眸,让张艺兴原本平静的心情,不知怎的生了气,他连续来了快一个月,按道理说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毕竟他做任何事情她都不为所动。

 

“我很让人讨厌吗?”张艺兴快步走到她面前质问。“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话?你是哑巴吗?”黎笙依旧不答。“呵呵,就当我一厢心意喂了狗吧。”张艺兴笑的狰狞,手狠狠的落在了她的轮椅上,胸膛起起伏伏个不停,急促的鼻息打在了黎笙脸上。

 

黎笙听着耳边重重关门声,用力的勾勒了一下嘴唇,似乎是个胜利的笑容,又像悲凉的凄苦。第二天张艺兴停驻在病房前,下意识的要跨步进去,猛然惊回神甩了甩袖子走了。

他不必要眼巴巴的去讨好一个从来不会有回应的人,握着手他如此想到,是在安慰和说服自己。

 

张艺兴清晰地记得见到黎笙父母的场景,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也是黎笙入院第二个月,一个帅气儒雅的男人,携着他优雅富贵的女伴,神色匆匆的赶往病房。

 

那时的张艺兴恰好查完别人的房,他见俩人进入黎笙的病房,于是便跟了上去。由于隔音很好,张艺兴听不到她们之间的交谈,只是5分钟过后俩人便出来了。

 

犹如一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连“形迹可疑”站在他们女儿病房旁的张艺兴都没注意到。敞开的门没有带关,从张艺兴的角度正好对着黎笙,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身体不停地颤动,呜咽的哭声像是某种小动物压抑的叫声,脆弱的不堪一击。

 

张艺兴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轻柔的环抱住了她“没事了。”他语调很轻,怕惊扰到了怀中的她,黎笙实在小的可怜,纤细的能摸到骨头。要强的面具在这一刻卸下,黎笙放肆的趴在张艺兴身上,寻求久违温暖,心灵暂时停靠点。她的眼泪打湿了张艺兴的白大褂。“见笑了。”在外面的倾盆大雨声中,黎笙红红的脸蛋笑的很羞赧。

 

“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话。”张艺兴说。“啊,那。”黎笙有点慌。“很好听。”张艺兴打断了她不必要的惊慌,黎笙的声线是清澈的,柔和的,似春风拂面,柳过江面,使人心旷神怡。

 

“哈哈哈。”黎笙勾了勾碎发“是吗?谢谢夸奖。”

 

经此一事后,他们的关系渐渐熟络。在这个夜里他们聊了很多,张艺兴也从黎笙口里,了解到了她父母。父亲永远都在忙着议员工作,争取当选,母亲勤勤恳恳的做好了后援工作,每天每时每刻都注意着自己形象管理,慈善事业,她会温柔抚摸别的贫穷孩子,亲昵的抱着搂着,这是黎笙从未有过的待遇。

 

哪怕是她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是家里的保姆阿姨和管家叔叔全权照顾,父母亲毫不在意。大一些了,父亲也没有意识到陪伴的重要性,黎笙常年住在医院,他们从不来探望,来也就几分钟。

 

要不是电视能经常看见他们,黎笙快要忘记面容了。成年后,他们觉得可能更不需要陪伴吧,钱成了最好的代替品,代替了亲情情浓,代替了血脉相连。

 

黎笙很平静的说除了这些话,淡漠的像是幽谷里盛开的夜兰花。张艺兴很心疼她,那种感同身受的切身体会。他能听见自己饱含疼惜的声音“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天空那么大,世界那么广阔,总有你喜欢的地方,我让你忘记伤痛。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就带你去。”

 

这是一个美丽的誓言,无法实现的空谈,他看见了黎笙脸上的向往,她用力得点头,在病痛的折磨下笑的肆意。“想玩吗?”张艺兴推着黎笙在医院闲逛,眺望的远处一群孩子正玩着溜冰鞋。

 

黎笙迟疑“我……玩不了。”暗淡眸光落在自己的腿上。张艺兴意识说错话,赶紧转移话题“唉,你看今年夏天的花是不是开的格外的旺盛?”

 

花坛里姹紫嫣红的花,朵朵灿烂,用力的绽放着自己生命,带来美丽的风景,待到花期凋零,来年又是一场新。“嗯,是的。”黎笙点头。

 

“等着,我马上回来。”张艺兴急促跑开了,他毫无公德心的在花坛里摘了几簇花,藏在了背后。黎笙等他回来,手放在膝盖上,头垂着不知道想什么。

 

张艺兴有点奇怪,但是没多想什么“我回来了。”

 

黎笙默不作声,一动不动,张艺兴蹲下看到了一滴水珠,打在了地面“你,怎么了你?”张艺兴急了“黎黎?你别吓唬我!”称呼脱口而出,不知不觉的亲密。

 

黎笙瓮声瓮气的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太害怕孤独,前半生都在孤独中度过,张艺兴好不容叩开她心灵的一条缝,他突如其来的消失让她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对不起。”张艺兴拉着她的手,软软的小手很凉,他轻柔的掰开把鲜花放了上去“送给你。”他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声,像是一只雷鸣的鼓,嗡鸣中他听到自己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黎笙惊讶了,连泪水都来不及擦拭“可……以。”默认的暧昧,不是之前安慰的拥抱,添上了莫名的旖旎。一触即分的拥抱,隔着布料体温交融。

 张艺兴贪恋了,他用尽全力挣脱,然后嘿嘿的笑的像个傻瓜。黎笙抿唇清浅的笑了,他们之间隔了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把所有的情愫按捺在之下。他们享受这片刻安宁,沉醉在其中。

 

从这天开始,张艺兴开始写日记,所有的一切记录下来,他们其实心知肚明,黎笙活不了多久,这是他作为医生清楚认知到的事实。

但他自欺欺人总认为奇迹会出现。

 

越是在意张艺兴越是彷徨,像是一只不能归家的野兽,暴躁易怒,又用力的克制。从入院黎笙算起,已经73天了,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衰弱下来,常常提不起精神,长时间陷入昏迷。

 

张艺兴站在她的病房外,里面几个年长的资历教授窃窃私语,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张艺兴的心凉了一片。黎笙要做手术,这是专家组讨论后的结果,张艺兴请求进入做手术,可是被无情地拒绝了,医学界有规定,医生不允许为其家属做手术,怕的就是下不去手,大概率的导致手术失败。

 

张艺兴把事情藏在心中,每天尽心尽力的收集那些新奇的小玩意,乐观至极的带到黎笙病房里,逗着她一展笑颜。

 

黎笙不傻,久而久之还是发现了端倪,可他们两个互相瞒着对方,状似开心,目的不让对方担心。哪怕他们用心的经营,气氛也一天天的肃穆,冬天仿佛提前到来,黎笙穿上了厚重的大衣,与外界格格不入的奇怪,使她不愿意出去面对。

 

无论张艺兴怎么用尽办法。第80天整,张艺兴不在强求,搜刮起一些自然类的影片,买了个放映机在病房,给她介绍着自然中的神奇。

 

黎笙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知识渊博,与她外表截然不同,无论什么都能侃侃而谈,自信谈吐的模样耀眼的似天边星辰。张艺兴摸不着,抓不住。

 

他经常悲伤的望着她,凝神静止的望着,期望把她的样子牢牢刻脑海里,像饮鸩止渴的毒药,缓解一时之需。

 

第85天,今天很出奇,张艺兴问“你化妆了?好漂亮。”妆容的加持下黎笙气色不错,瘦骨如柴的身体也在厚重的衣服,乍一看跟着常人无差别,但是无以伦比的美丽。

 

“嗯,你喜欢我这样吗?”黎笙忐忑的小脸,笨拙的像情窦初开的女孩,想讨好她喜欢的人。

 

张艺兴用手温暖着她寒冰纤指“喜欢,无论你怎样我都喜欢。”他没有带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带了一株花园里晨起摘的百合。悠悠的香气仿佛弥漫了整个病房,蕴含着植物的生机,死气沉沉的病房多了一分生气。

 

“嗯,那就好。”黎笙笑了,是娇羞的小女孩。

 

这天她格外的有活力,拉着张艺兴拍了很多照片“哎,我觉得我有一点点不上镜哎。”她唉声叹气,然后瞥了一眼张艺兴“你说你长得怎么那么好看?分一半给我不好吗?”

 

张艺兴是医院公认的帅气,185的身材,2.8的气场,金丝眼镜藏住了他斜长的眸子,高挺的鼻子像是画师用心绘出,举手投足间的高贵是从古代走出的贵公子。

 

“哪有,明明是你更好看。”他抹了抹她鼻子。

 

“有你这么帅气的朋友,我可真幸运。”黎笙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张艺兴脸色倏地黑了下来,他强撑开笑容“对,有你这么美的朋友也是我的荣幸。”

 

在看不到的角落里,他的拳头紧握。

 

第95天,张艺兴惨不忍睹厨艺终于烤出了像样的蛋糕,他兴致冲冲的去到医院,小心翼翼的捧着珍宝一样的蛋糕,想要献给黎笙。

 

在必经之路的转角上,他撞见了医生推着黎笙紧急抢救,他情绪一下子奔溃了“啊……啊!干嘛……唔…你们放开她……”他作为医生,第一反应是带走她,带离这个死亡之地,带走了她就不会离开她。不得不说,想法真蠢。

 

好多人拦住了他,架着他,不让他去接触黎笙,他能看到黎笙微微抬起的指尖,她是摸摸他吧。ICU门口,张艺兴靠在墙边摇摇欲坠,满脑子无限回放着父亲那句话“黎笙不行了,你趁早抽身吧。”

 

张艺兴笑了,他们的感情在别人眼里是一场利益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时间过去很久很久,久到腿脚麻木,等到可以面见时,他收拾好了情绪,笑的僵硬。

 

黎笙问“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张艺兴强忍着泪水答。

“没事儿,我就是有点痛而已。”黎笙虚弱的稀碎语调,张艺兴眼眶泛酸,眼泪控制不住的滴落,他用手疯狂的揩着,想要掩饰过去“我,我才没有哭。”

“你好像个小孩儿啊。”

 

 

95天早上10:30

心电图急促的刺耳声,起伏的最后变成直线。

他的心脏被掏空一块儿,黎笙走的很安详,宛如睡着了一般,做了个美梦,梦里去到了想要去的远方,没有一身病痛。

 

黎笙的父亲在医院大吼大叫,母亲哭的失声,不复之前半点优雅,可能他们现在才意识女儿的病情真的很严重了,严重到稍不留神就会从指缝里溜走。

 

最后黎笙母亲哭到昏厥,父亲心脏病发,张艺兴冷眼旁观,他没有任何波动。

 

他的爱人死了——第100天,葬礼。 天空,阴沉沉的,雨下的很大,老天都在为这个花季少女送行、哭泣。

 

张艺兴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只是隐约听说他大闹了一场,像一个疯子?不,他们说错了,他没有情绪,又怎能称作疯子。日复一复堆砌的思念,墓上年复一年的堆积的三色堇。

 

可能过去很多年,熟悉的人不在,在冰冷的夜晚,他仍哭的像个小孩儿,“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相片上的黎笙少有的笑靥如花,迎着光充满希望。

张艺兴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生姜大大三色堇花语:思念

生姜大大诗句的意思:对她千万般思念,在辽阔的天地里,竟无一处可以安排“我”的相思愁绪。

生姜大大恭喜《我们和这个世界相爱了》人气破一万,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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