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就当是为我醒来？
洛冰河握着沈九冰凉的手，这是他守在这里的不知道第几个日子。
算起来，也是造化弄人。
水牢中，一双无神的眸静静地注视着上方。
已经放弃抵抗了，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不再有可抵抗的余地。
恨啊……不甘啊……又能如何。
身体残留的温度随着愈来愈不忿的情感而消失。
他从柴房醒来，这是他过去粗砺一生中，最为不堪的片段。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里！——这个他不愿回顾的地方。
听闻，秋府在短短一夜，被灭了，那日府内寂静的可怕，几乎没有惊动邻里，除去那冲天的火光与纷飞的烟雾。
秋府内遍地是骇人的血迹，竟在短短二日便被清理完毕，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却迟迟无人上前企图窥探内部的情景。
没人知道，那日，沈九站在秋府前，凝视着血与火，有多沉默。
有传闻道，苍穹山牌清静峰修雅剑沈清秋其人，不仅性情古怪，来历更甚。
这清静峰主啊，连入门试炼都没去，直接入了清静峰，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洛冰河那年，见到了他的那位师尊，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并没有使洛冰河进入其它峰内。
“你可知，我是谁？”沈九撑着手半靠在椅上略微戏谑的拖长了腔调问道。
“您是我师尊。”洛冰河不卑不亢说。
沈九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只是匆匆结束了收徒礼。
沈九从不信世界上会有后悔药，做了就是做了。
他隐蔽于竹的叶后，感受到了洛冰河那飘来的余光正在看他。
即使重活一世，他仍旧会那么做。
“你在找什么。”
洛冰河惊恐的抬头，看见的是沈九眼中的那滩死水，一不小心，便溺死在了里面。
“玉……玉佩……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那你便找吧。”沈九转身离开，不知是不是巧合，在沈九转身时，玉佩连带着一节竹枝落到洛冰河脚边。
修雅出鞘，挥剑，血液溅射，地上躺满魔物的尸体，沈九落地，充分吸收血液的暗红色的土壤沾到了靴上。
一双粉蝶穿过花丛在他的颊上留下血红的一吻，天际染上丹青，飒飒秋风与东风细雨齐袭。
沾满鲜血的双手染红衣襟，破碎的瓦片带着尘土从沈九面前划过，不过眨眼，便在一声脆响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儿是哪？秋府？
不……不可能……
沈九用力摇了摇头。
飞溅的液体扬了洛冰河半边脸。
洛冰河这次抬头，望见了沸腾的水面，那是被埋藏在深处的复杂情感。
“怎么？怕了？”沈九笑着说，仿佛这是件无伤大雅的事。
“是你自己下去，还是要我送你下去？”
洛冰河感受到心中袭来一阵钝痛。
“不必劳烦师尊……弟子……自己下去……”
“清秋师弟……”
“我从未难过。”我就是这么一个执迷不悟的人。
散乱的青丝被压在手下，洛冰河靠近沈九，轻柔地在对方柔软的唇上留下点点触碰。
有些不舍，却还是离开，洛冰河给沈九褪下外衣后掖了掖被子。
推门即将离开的年轻人顿足回头看了看，然后毅然离开。
他会是他生命中永远的热忱。
飞逝的时光里，未提及的余生都被夕阳焚化。
沈九入了水牢等待审判日。
洛冰河来到水牢却只看见断掉的锁链，和一个晕倒的弟子。
沈九冷眼注视着下方的人们，玩味着那些苦涩，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情感。
沈九越狱的事不知怎的传了出去。
柳清歌跃上房檐，看见了沈九直挺的身影。
“沈清秋，你还是否记得，你活着？”
是了，他也曾活过……
沈九冰凉的脸上呈现出了冬去春来的笑容。
高楼上，黛青的身影纵身一跃飞向天空，而后落下，重重砸落。
“沈清秋！”柳清歌伸出手向沈九飞去，却还是晚了。
他决定给自己一个解脱。
再见，永别……
洛冰河赶到时只见沈九落下，恰巧坠落在他正前方的不远处。
“师尊……？”
不敢相信……他……不敢……这可是他的师尊啊……怎么会……死了呢。
未说出的话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回顾以往，所见一切皆犹如尘土，唯有一人伫立于飞舞的烟尘中。
洛冰河从梦中醒来，紧闭的窗台，有光从缝隙中漏进。
天亮了……你还是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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