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这一场宴会终究是不欢而散，所有人都心绪不宁，包括那不知所措的敖清父子俩。

只有锦觅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很是开心地用膳。

宴会结束后，月莹在北辰宫外徘徊着，无数次想要冲进去，但仙侍皆以“陛下醉了已经休息，不见任何人”拦下了。

润玉一边看着准备回洛湘府的锦觅一家，一边看着月莹在北辰宫外莹莹孑立的柔弱背影。

他的手紧紧握起，终究还是对洛霖微笑道:“仙上……”

……

将洛霖送回洛湘府，又被他拉着手谈了几局，润玉方才告辞离开。

他甫一离开，便急匆匆来到月莹宫中，结果仙侍告诉他，公主还未回来，不知去了何处。

他心中不知什么感觉，一路怅怅然地去了布星台。

空荡寂寥的布星台，万年如一日，只有一片苍茫、孤清。

而此时此刻，那个柔弱的身影搂着魇兽，坐在布星台的边缘，她的脚下，便是深不可见的星云，只要她纵身一跃，便会坠落下去。

“莹儿？”润玉迟疑地开口，后者身子微微一僵，然后沉默地低下头去。

润玉走到她身边坐下，月莹头微微撇向一边，不让他看到自己的侧颜。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了半晌。许久，润玉才轻轻开口:“兴许父帝只是随口一言，你莫要放在心上。”

这样的安慰，连他自己都不信。

东海千里之外，父帝却将东海族长宣入天界，恐怕早已做好了决定。

见月莹还不说话，润玉站起身来，闭目施法，他的周身光华流转，星辰在他修长的指尖跳跃，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月莹看着眼前的星辉闪耀，眼眶微湿:“若我去了东海，我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回来了，我们……我们是不是就再也不能见面了？就如同这参商二宿。”

润玉轻叹口气:“怎么会呢？父帝一向疼爱你，你随时能回来看望我们。”

月莹摇摇头:“不，我不想去，我不想离开……离开这里。”

润玉看着这个任性的妹妹，眼里带了丝悲悯:“我们都是父帝手中的棋子，他给我们什么，或者拿走什么，现在的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他将目光望向天幕，眼底的苍凉比夜色还冷:“我曾以为我至少可以拥有这片夜空，做我的闲云野鹤，但有一天，我才发现我从头到尾都身在局中，由不得自己，我的存在，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哥哥？”月莹站起身来，喃喃地唤他。

润玉看着她:“我已经不能为自己而活了，我必须忍耐。”

星空无垠，两人遥遥相望，如参商相隔，布星台的上微风卷起他们的衣衫，无限缱绻。

月莹怔怔看着她的哥哥。

她曾以为她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可是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她好似看不懂他了。

他清瘦的肩上仿佛背负了什么沉重的东西，而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