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落依回家的时候和穆颜打了个招呼，顺便，偷偷的拿了穆颜的手机留了联系方式。

　　穆颜神色淡淡，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那天落依回小区，刚停好车就有几个人将她围了起来。

　　六个男人三个光着膀子，露出身上的刺青，他们大多装饰着耳环或者鼻环，破洞牛仔裤，染一头拉风的黄毛或者其他颜色。

　　有个穿黑风衣的大叔，在这六个人里看起来最正常，八胡子，眼神凌厉，他们中间有个人抓着落云的头发，将人提溜到落依跟前。

　　落云脸上手臂上都是淤青，她未曾保养的头发干枯发叉，乱糟糟的将整个脸盖住，衣服脏兮兮的，像在泥里滚过。

　　女人抓着落依的腿：“救救我，依依你救救我，要是不给他们钱，他们会打死我的！”

　　落依眼神冷漠，那黄毛的少年又踢了落云一脚：“你真认识这个人，别是随便找了个富家女坑蒙拐骗吧？”

　　“大哥你等等，你等等，我跟她说说”

　　黄毛神色不耐：“美女你走吧”

　　说完，也不管落云怎么折腾，黄毛连同另一个少年将落云拖走，过了拐角传来女人的惨叫和男人的咒骂。

　　落依紧了紧拿着包的手，又松开，然后慢悠悠走过去。

　　当夜，姚词钦还是混迹在酒吧里，她见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或者说故作成熟的少女更为恰当，她就是程璐。

　　程璐是附近一个二本学校的大学生，出生在一个小资家庭，父母将她送到大学，她却没什么心思学习，她喜欢漂亮的人，男人、女人，都是她的猎物，直到遇见落雪。

　　落雪冷得像冰，在某些事情上精明能干，感情和为人处事上却懵懂得像个孩子，程璐第一次见到落雪，是女人被人灌醉揩油的时候。

　　程璐把落雪带回家，她说她喜欢女孩子，她说她喜欢落雪，落雪那个时候的反应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她脸微红，却仍旧冷着脸，程璐说她可爱，她偏开头不敢看她。

　　落雪不知道程璐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但是程璐对她好，她以为这个比自己年轻的女孩善良单纯，但却一次次发现程璐和别的男人或者女人表现亲密，和她们比起来，落雪一度觉得，她们更像程璐的恋人。

　　程璐说，她不会再犯了，她和所有人断绝关系，落雪原谅了她。

　　可是渐渐的，矛盾越来越多，落雪整日忙于工作，消息不回，电话也是寥寥几句就挂了，程璐开始不安分起来，大学闲暇的时间真是太多了。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程璐认识了王平，王平是个富家子，人幽默风趣，他好几次明示暗示程璐对她有意思，程璐都在打哈哈，直到在落雪那里受了气。

　　那天月朗风清，落雪下班回到程璐的小公寓，落雪的颜让她着迷，她可以为了这个女人放弃外面的整片天地，可是这个女人却拒绝了她的触碰。

　　落雪说她累了，想休息，程璐一个人在沙发坐到天明。

　　王平找她喝酒，她去了，发现这个一贯风趣的少年变得阴郁起来，他们什么也没有问对方，只是一味喝酒。

　　两个感情受挫的人互相舔舐伤口，直到程璐有些醉了，王平拿出一袋装着白色粉末的东西。

　　他说这个东西可以让她忘掉所有烦恼，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程璐和王平相处一个多月以后，落雪才发现这件事情，落雪想让她戒毒，程璐却不肯，她受不了那种钻心蚀骨的痛。

　　两人为了这件事吵了一架，程璐开始夜不归宿，落雪经常白天上班晚上还要等她回家。

　　忙于工作的人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落雪在一次外出的时候晒了会儿太阳昏倒了，而那个时候，程璐还在和王平寻欢作乐。

　　程璐和落雪一开始的矛盾是落雪的冷淡和程璐的风流成性，两个感情本就不深的人卷进了毒品的深渊，直到警察将三个人带到警局，矛盾激化。

　　当天程璐发了条短信给落雪，她只发了一个地名，就再也没了讯息，落雪放下所有工作去找她，得到的只是为了验证落雪是不是爱她而搞的恶作剧这个答案，在警局的拘留室里，落雪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

　　她们分手了。

　　姚词钦看着眼前的少女喝醉，然后她旁边的男人把她带走。

　　女人走了，姚词钦身边的座位就空了下来，开始有搭讪的人上前，姚词钦不想应付这群人，转身离开了酒吧。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闲逛，逛了好久。

　　落依家里

　　“你还知道回来……”廖光彦一转身，质问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这是谁？”

　　落依不语，她把落云带进自己的房间，隔了一会儿传来水流的声音。

　　廖光彦坐在沙发上等落依，两人一言不发的坐着，落依表情淡淡的，看着落地窗外面的风景。

　　落依的家楼层不高，不像穆颜那里，透过窗户可以一览城市的夜景，这里只能看见对面同样的楼，还有遮挡着的钢筋水泥。

　　喧嚣离小区的住户一向很远，家往往成为每个人疲惫一天之后的栖息地，他们在外面受了气，便在家里行使呼风唤雨的权利。

　　廖光彦：“你和那个人什么关系”

　　落依：“与你无关”

　　廖光彦：“我是你的未婚夫！”

　　落依：“你还不是”

　　廖光彦：“落依！”

　　此时另一边，穆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工作上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手机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界面停留在一个叫“狐狸”的备注上，上面躺着一条短信，你到家了吗？时间在下午六点。

　　廖光彦离开了，落云满身伤痕，哭哭啼啼的和落依哭诉，落依烦，独自走到阳台吹风，她的感冒还没好，冷风一吹，脑袋就开始发晕，刺痛又使人清醒。

　　手机亮着，她想了一会儿，给穆颜回了一个电话。

　　落依：“还没睡？”

　　穆颜：“不然谁接的你电话”

　　落依：“咳，词钦也可以接（咳嗽声）”

　　穆颜：“你在哪儿？”

　　落依：“家里”

　　穆颜：“阳台？”

　　落依：“嗯”

　　穆颜：“回房间里去，把窗户关好”

　　落依：“姐姐……好温柔啊”

　　穆颜：“想挨打？”

　　落依：“不想，我怕疼”

　　穆颜：“那就听话，先回去”

　　落依：“回去了，睡吧，姐姐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穆颜：“好”

　　电话里落依的声音混杂着风，本就虚弱的人，穆颜险些听不见她说什么，却能听见落依声音里的无助，她第一次在电话里，像她展示了自己柔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