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闻言，孔丘的嘴巴张了张，脑子变得一片空白，下意识又询问道。
“拜师.....”，少女看着孔丘震惊的模样，又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顿时，现场又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盯着少女，哪怕亓官氏也不例外。
众弟子面面相觑，相互交织在一起的目光中都带有迷茫与错愕。
“这是在做梦吗？”，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由得浮现出这句话。
突然,一声闷哼打破了这片寂静,只听得有人压低嗓音，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子贡，你干嘛掐我？！”
子贡若有所思，看着掐上冉求腰上的手，下意识地说道：“这好像是真的，不是梦诶。”
冉求：“.......”
“娘的！”，冉求飞起一脚，正中子贡腰上，将他踢出了老远。
顿时，子贡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众人无语，果断无视了这两个家伙，将目光又重新聚焦到少女身上。
孔丘的面庞有些僵硬，有些茫然地捋着胡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孩子，你为什么想拜他为师？”，就在这时，亓官氏摸了摸少女的头，有些奇怪地问道。
“对啊对啊，我所教授的都是男子读的虞庠之学，主要就是“礼、乐、射、御、书、数”此六大类。”，闻言，孔丘连忙附和道。
“但女红之类的....”，孔丘面露难色，“你应该去找精通此道的绣娘.....哦！这你可以找我夫人。”，正说着，孔丘眼睛一亮，指着亓官氏说道。
“术业有专攻，可惜我不善此道，教不了你什么。”，用惋惜的语气说完，孔丘笑着捋了捋胡须，自认为将问题完美解决。
正当孔丘得意之时，少女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说的不是女红，我想学的就是你教的虞庠之学。”，少女轻柔的话语在屋子内回荡着，但在众人耳边却如惊涛骇浪一般。
“嘶”，孔丘的手一哆嗦，直接拽下一把胡须来，疼得呲牙咧嘴，但他的眼睛却有些惊疑不定地盯着少女。
正在打闹的二人也瞬间停止了动作，头有些僵硬地扭过，看向了少女。
此刻，少女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但这次却和之前不一样，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分审视与冷漠。
颜回的眉头紧锁，若有若无地看向了少女，而子路则面色铁青，有些愤怒地看着少女。
气氛在此刻压抑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要如同火山一般轰然喷发。
“凉凉”，见此情形，少女不由得有些后悔那么直白地说出心中所想。
这个时代可谓是男权横行，虽然远远不如宋朝时那么恐怖，但对女子读书这件事，还是有些抵触的，众人的反应也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写照。
“但没办法啊！我总不能真去学女红吧？”，少女心中苦笑，让自己捻着绣花针去绣花？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我又不是东方教主。”，少女嘀咕了一声。
“不行，这怎么可以？！”
突然，子路跳了出来，脸色涨红，开口道：“从没听说过这君子六艺女子可以学的！学女红才是女子本分！”
紧接着，他将矛头对准了少女，怒斥道：“你这女子好不知羞！依仗着师母的宠爱肆意妄为也就罢了，如今还得寸进尺，不守本分，真、真......可恶至极！”
“呃.....”，少女看着子路怒气冲天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一直身为男子的她，有朝一日来到了女子的位置上，被用对待古代女子的理念所对待，这感觉......总之很古怪。
少女静静地坐着，等到子路骂声稍歇之时，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觉得女子不能读书？”
“嗯，这.....”，闻言，骂到兴头上的子路骤然一噎，说话也有些含糊其辞起来。
这个时代对于女性不能读书的理念，大多也都是基于幼时长辈教导并灌输而来的，只是单纯觉得这个是对的，但真要讲为什么，其实根本讲不出来。
一时之间，场面又寂静起来。
“反正.....不可以啊！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女子无才便是德，难不成还要违背老祖宗的话吗？”
良久，子路憋出这么一句。
“呵呵”，子路背后，正在看热闹的冉求幽幽地道：“老祖宗的话也不一定对啊！”
“求，你这是干啥？你到底是哪边的？”，闻言，子路愤怒地转过身，对冉求的拆台进行质问。
“什么哪边的？我只是单纯地对你错误的言论进行辩驳罢了。”
冉求的脸上露出郑重的表情，义正词严地说道：“师兄，你说这些话可有些过分了，什么叫女子无才便是德？若要照这么一说，那女子有才便是德才兼备喽？”
“呃......”，一时之间，子路被冉求怼得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张，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这小女子既然有心向学，那夫子您应该坦然收下才是，您常言有教无类，不因其身份高低而改变丝毫，若因其为女儿身而将其拒之门外，那不就与我门理念背道而驰了吗？”
说完，冉求向着孔丘行了一礼，朗声说道：“所以，我希望夫子能收此女入我师门，传授其道义，壮我门庭。”
子路看着冉求的行为，摸了摸脑袋，感觉有些疑惑。
“求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能说会道？还这么义正词严？改性子了？”，一连串的问号在子路脑海中回荡着。
突然，子路发现冉求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好像并没有看着孔丘，而是......
子路身子一颤，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不妙，悄悄地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师母正笑语盈盈地看着他。
子路：“.......”
“格老子的，这龟孙儿是在讨好师娘！”，子路狠狠地瞪着冉求，眼睛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
“等下，我刚刚究竟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啊？”，子路突然意识到他之前说的话.....此时恐怕已经将师娘得罪了。
想到这儿，子路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突然感觉此后的路途一片黑暗。
“好了！”，就在这时，孔丘淡淡地说道：“子路，你先退下。”
“喏”，闻言，子路有气无力地应道，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唉”，孔丘眼神复杂地看着少女，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可知道，我讲学至今已有二十余年，弟子门徒不计其数，但从未有一个女弟子，而我之前也从未想过收女子为徒。”
孔丘皱了皱眉头，紧接着说道：“或者说，如果我收你入门，你会将是我门中唯一的女子，你将整日与男子为伍，你.....难道能忍受这些吗？”
“这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少女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孔丘：“？？？”
孔丘陷入了沉思，难道是他老了，思想跟不上时代了？为什么这个小女子一脸平淡的样子？这是一个正常的少女应该有的反应吗？难道她不重视名节吗？
众弟子看向少女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这小女子如此心大，可真是....不一般啊！似乎一点也不怕自己这群如狼似虎的大汉。
孔丘默默无语，良久才道：“既然如此，你便入我门中，我为你夫子，传授你道义，为你答疑解惑，现在，跪下。”
闻言，少女挺直了身子，双膝前曲，面对着孔丘缓缓地跪下。
孔丘的表情逐渐严肃：“你可愿拜入我门下？”
“弟子愿意。”，闻言，少女赶忙答道。
“师道大矣哉，自后虽分师徒，谊同父子，对于师门，当知恭敬。身受训诲，没齿难忘。情出本心，绝无反悔。”，紧接着，不等孔丘开口，少女便将事先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闻言，孔丘一愣，他倒没想到少女准备得还挺充分，这下倒是节省了不少耍嘴皮子的时间，但是...嗯...父子？
就这样，二人一问一答，略显简陋的拜师仪式缓缓推进着，现场显得庄严寂静，但美中不足的是，先前孔丘揪下了不少胡子，这使本来美观修长的胡须显得有些凌乱。
良久，拜师仪式缓缓结束，就这样，在阴差阳错之下，少女成为了孔丘门下唯一的女弟子，也成为了一众弟子中的小师妹。
“虽然女子姓名一般不可乱传，但现在你已成为我门下弟子，作为师长，我等有权知道你的名字，现在可否告知？”，礼毕过后，孔丘又看向了少女，轻声询问道。
“我的名字.....”，闻言，少女忽然沉默了下来。
少女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沿用自己前世的姓氏，可自己前世的姓氏一听就是男性的，而自己如今成了女儿身，此时就算自己说出来，他们也不一定会信。
“弟子逢遭大难，忘却了过去的姓氏，只记得自己姓庄，由此....”，少女突然弯下腰，以额头触地，说道：“请夫子赐名。”
孔丘看了看少女，嘴角又不自觉得抽动了一下，最后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亓官氏，用眼神询问她到底该怎么办。
亓官氏倒是理都不理孔丘的目光，径直在那里皱着眉思索着。
“庄姓....有出于楚者，楚庄王后庄蹻是也，这孩子.....难道是从楚国那边过来的？”
想到这儿，亓官氏也有些苦恼了起来。
她缓缓地抚摸着少女的头，思索片刻，随后轻轻地说道：“你姓庄，名曦梓，如何？”
闻言，孔丘的眼瞳中有了一丝波动，“梓”字，取自于一种树，自己和亓官氏便是在一颗梓树下第一次见面的，同时“梓”也有虚心、不自傲的意思。
而“曦”字则寓意着阳光，新鲜，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在阳光下自由快乐地成长。
这名字，分明就是当初亓官氏临盆时，与自己共同想出的长女名字（结果却生了孔鲤）。
“嗯，谢谢亓官姨，哦不，师母。”，闻言，少女，或者说庄曦梓，点了点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喔喔喔”，好似百花盛开，一瞬间，众弟子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些痴迷地看着庄曦梓绝艳的笑颜，哪怕孔丘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亓官氏看着庄曦梓，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律动，一把将其拢入怀里，有些激动地说道：“小曦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干脆你别叫我什么师母了，直接认我做干娘算了。”
孔丘：“d(ŐдŐ๑)”
是夜，众弟子有些惊异地发现，自家夫子突然抱着被褥闯进了他们的屋子，黑着脸在地上打起了地铺。
“夫子，你不跟师母睡吗？”，子贡有些奇怪地问道。
孔丘面无表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们师母和小师妹.....有一些很私密的话要说，所以我先出来了。”
众弟子秒懂，自家夫子估计是被师娘“请”出来的，无家可归才来这里。
冉求一脸伤感地说道：“夫子年老体衰，怎能打地铺而睡呢？弟子愿献出所身之地让夫子安息....歇。”
孔丘看了看冉求狗窝似的床铺，头上青筋暴起，抄起身边的褥子，直接盖到冉求头顶，怒骂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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