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琼杀宴 中册

陛下来府上拜访的消息还是传到了父亲的母家，祖母是最不喜我和母亲的。若是用那醪糟话讲，什么天之贵女，什么英勇无敌，在她的眼里没有那所谓“高贵”的血脉，便都是乡野粗人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上不了他们羲家的宗祠。

闻此消息，隔天便有女使来到转告老太太消息，要公主和郡主作为儿媳妇和孙女来参加家宴。

哼，真是可笑。

祖父虽是世家大族出身到底是个迂腐样子，父亲的爵位不能给我继承也就算了，毕竟我已寻到更好的出路较之爵位更要体面的多，何须求的那么一个爵位？

那时他以病重召父亲回京妄想扣留他坐那陈世美，是我给娘亲出谋划策同去京城。可他见我和娘亲识破此计，竟以怕过病气为由阻止我和母亲入府。我与母亲根基尚浅。表姐妹并无联系，堂姐妹也不过是嫁得小门小户，帮不得忙。

母亲是先帝亲封的公主，品级不知比他们高多少，被如此对待简直是奇耻大辱。

正咬牙切齿时，羲府却递了这么一张帖子过来，怕是没安好心。

但我去便是了，何须惧他？

今日赴宴，便穿一身浅紫缀珠宽摆礼服前往，这是太后娘娘赐下的。太后之所以是太后，就在于此。

母亲也身着品级服饰，华贵而又不显突兀，于家宴正合适。

因着带了一层“显公主府之威”的缘故在，我们是乘马车行的。到了羲府时间还尚早

到了宴上，四周肃穆得很，无一人理我们母女，这是早就料到的。母亲保持着护国公主的威仪，我如母亲一般俯瞰着众人。父亲似有些担心母亲，张口欲言。

我扯一扯父亲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三人立在门口一动不动，也不赐座，这便是他们的意思……

得了我的示意，昭柳朗声道，

“护国公主到——”

“升平侯到——”

“昭阳郡主到——”

年已近耳顺的祖父眼睛“这才”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看。只一眼，便往后一倾被祖母扶住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稳住身子，整个人缩在朝服里显得更小了。

果然，太后就是太后。她赠我的裙上镶了五颗羲家进贡的南海珍珠，但祖父仍不敢问万一一多嘴落了个口实呢？

是的，见他的亲生儿子用的是朝服，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祖父不得已伸手拘礼，领一家下拜道：“臣恭请护国公主、昭阳郡主安。”

果真受了祖父一礼我怕是要被他拿住把柄，正当他欲俯身时我一把拦下扶起，道：“这可使不得，祖父快快请起。”

眉眼相对，无亲情慈爱，尽是争锋之意。“赐座吧。”羲家家主也坐回原位，一家人无人欢饮只是相互对峙。

“六姐儿回来了，我也未能来得及见得，真是可惜，”一个身影调笑着从后面的屏风中走了出来，“快让婶母好好看看，都长这么大了啊。”

羲家早有家规，若是女眷且没有诰命不得与男子同席而坐，这是我早就温习过的。

“昭阳见过二少奶奶。”是羲家的二少奶奶，可不是我的什么婶母。这位便是父亲的弟媳了，听说最近很是得老太太的宠爱，因此也有几分威势。见我这样说略变了变脸色，“昭阳……”这就是我的身份，而她……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如今两面皆是狼虎豹豺，如何应得全在己身。

“如今郡主也有十五岁了吧，正是和我们家小七一样呢。”似乎当做没听见似的，她陪着笑脸继续往下说着，“不知可有定亲？”

七妹妹啊，原来就是为了她的事才召我和娘亲的。母亲端坐在一旁，此时和父亲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昭阳是儿子/儿媳的独女，年岁还小想多留几年在身边，还不急着嫁事。”

见我们一家这样说，七小姐似乎有些不耐了，在屏风后的娇俏身影略动了动似是在示意她的母亲。

“老大啊，郡主婚事是该准备准备啦。”这时祖母发了话，刚归府她是拿捏好了父亲不敢说什么。

不过，我既然来此就是有一番祸要闯。

“孙女谨遵祖母教诲，”我一笑，望向众人又道，“但温氏实在是没规矩了些，既犯家规私自出屏风后又犯宫规见我和母亲不拜，还是由宫里的嬷嬷带进宫去再好好教几日吧。我看冷苑就是个好地方，二叔年末的晋升也不必给她恭人的诰命了。”

嗤，想当出头鸟，讨老太太喜欢，我就让你讨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