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落,挂涩果
雨连幕,泪珠挪
不是吴邪突然挑起了感性这个粗神经,只是眼泪如同不听使唤的小妖精,偷溜溜的趁着眼眶的不注意上演了一出离家出走的戏码。
张起灵在墓地里断了条腿,胸前横亘贯穿了一根生锈的青铜三叉戟,他趴在地上艰难而贪婪的吞吐墓中残留的空气,大力的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呼哧呼哧苟延残喘的卖力挪动自己的发条,想在牺牲前,最后在看这世界一眼,略微尽献最后的一点绵薄之力。
张起灵脸上身上都是刺目的鲜红,身下是条蜿蜒曲折的血路,有些经过时间的氧化沉淀成浓烈的墨黑暗红色。
他躺在那里,昏睡了过去,双峨紧促,身体时刻戒备着,仿佛陷入了梦魇不能脱身又似乎随时都能暴动而起。
“小哥!”
吴邪急切的扑过去想要给张起灵包扎救治,却忘了他与他是两个世界。
吴邪又想拿起手机找人救援。
显然这个想法也不能实施。
他只能这样无助的跪坐在张起灵的身边,用手虚虚环抱住张起灵,借由虚空的身体传递一点微末浅显的温度,安静的守着他。
“胖子,小花,你们到哪里去了?你们快点儿过来,过来救救小哥!求求你们快点!”
他像一只狂暴的恶兽,满目猩红的守护着自己的珍宝,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可是张起灵越来越远的呼吸声如同恶魔如影随形,让他引以为傲的机智理性形同虚设。
好像身边的一切事物都不复存在,他眼里只剩一片绯红,耳朵已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张起灵的声音,让他意识到,其实他现在如同废物般什么都做不了!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未来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在这世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好像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吴邪,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吴邪,别害怕,我陪你。”
“吴邪,带我回家!”
“吴邪,十年之约,你来接我了!”
“吴邪……”
“吴邪!”
“吴邪,还好我没害死你!”
“吴邪,你等我!”
“吴邪,等你好了,我们就回雨村,一起……”
吴邪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号称哑巴张的张起灵原来跟他说过这么多话,可能是人的劣根性,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到自己时日无多时又贪心不足的奢求一些有的没的。
吴邪突然觉得胸闷,他以为这是复生后的一点馈赠。虽然这段时间时常有这种感觉,但这次明显与以往不同,他感觉肺叶好像初春的嫩叶在伸展枝桠,根茎似乎要在肺叶内安营扎寨。
胸口闷得仿佛随时要爆炸,他不得不暂时放开环抱着的张起灵,用手用力的捶打胸口,通过胸腔的震动吸入一些空气。但是胸腔的共鸣,反而牵引出许久未曾光顾过的老朋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鬓角流下,而咳嗽也震得胸口愈发疼痛难耐,嘴里甚至泛起了熟悉铁锈的味道。
身体的本能迫使他睁开双眼,侧身呕出污血。
他才记起,他总是忘记自己曾经死去活来了一回,如今伤筋彻骨的一幕不过去他的一场难熬的梦魇。
可是,如果梦魇成真了呢?
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小哥和胖子,他回来了。
也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一句话。
这个梦太过真实了,好像他自己真的再次到了那里,设身处地的和他们一起行动,一起努力尝试,一起失去,一起流血,一起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