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吃人堡（1）

循着莫家庄那只左手的指引，魏无羡蓝忘机二人一路往西北而去。每日合奏一曲《安息》，用以临时缓和它的怒意和杀气。行至清河一带附近，这只手臂维持了许久的指路姿势忽然改变了，收回了食指，五指成拳。

这便是说明，这只手所指引的东西，就在这附近了。

他们边走边访，来到清河的一座小城。正值白日，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魏无羡踢踢踏踏跟在蓝忘机身后，忽的一阵刺鼻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魏无羡闻惯了蓝忘机身上清淡的檀香，他被这气味一刺，刚想开口询问，便被人抢先了

楚馨字笙绾你这卖的是什么？这个味道。

是个白衣女子，魏无羡好奇地望向她，却发现她眉眼间有六分神似楚卿染

而那香气是从一名身披道袍、脸上写满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那边传来的。他背着一只箱子，向过往行人兜售一些小玩意儿，见人来问，喜道

万能人物什么都卖！胭脂水粉物美价廉。姑娘看看？

楚馨字笙绾也好

万能人物自己用？

楚馨字笙绾嗯

南夜小笙绾，走了

楚馨字笙绾来了！

楚笙绾放下那脂粉，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魏婴字无羡蓝湛，那姑娘有点眼熟啊

蓝湛字忘机的确

蓝湛字忘机像她

魏婴字无羡你也这么觉得是吧

另一边

白颜字离尘阿馨，以后别一声不吭地跑了，让阿娘急死了

楚馨字笙绾知道啦知道啦

楚馨字笙绾下次阿馨和娘亲说一声再跑

白颜字离尘你个丫头

走出一段路，魏无羡无意间回头一看，蓝忘机被他远远甩在身后，还站在原地，看着楚笙绾离去的方向。

见此，魏无羡的脚步慢了下来。

这时，一旁有人喊道

万能人物夷陵鬼圣，五文一张，十文三张！

魏婴字无羡谁？

他连忙去瞧瞧是谁在卖他的师妹，却正是刚才那名江湖郎中假道士。他收起了劣质的胭脂香粉，改拿了一沓凶神恶煞赛门神的贴纸，喋喋地道

万能人物五文一张十文三张，这个价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三张好。一张贴大门一张贴大厅，最后一张贴床头。煞气重邪气浓，以恶制恶以毒攻毒，保证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魏婴字无羡牛皮吹上天！真这么灵你每张卖五文？

万能人物这位公子，买就买不买走人。你要是想每张花五十文买这个，我倒是愿意。

魏无羡翻了翻那沓“夷陵鬼圣镇恶像”，实在不能接受画中这个妩媚多姿，长着狐狸面孔的人不人妖不妖是自己的小师妹。

楚馨字笙绾楚卿染是世家小姐榜的榜首，你画的这是什么？！没见过真人也不要乱画，误人子弟。

魏无羡见又是这个姑娘，退到蓝忘机身旁道

魏婴字无羡嘿！蓝湛！你说我们是不是和这个姑娘特别有缘？

蓝忘机不语，那郎中正待说话，楚笙绾忽然感觉背后有风袭来，闪身一躲。

她是躲过了，这江湖郎中却被人掀了出去，砸倒了街边人家的风车摊，扶的扶捡的捡，一片手忙脚乱。这郎中本来要骂，一见踢他的是个浑身金光乱闪的小公子，非富即贵，气势先下去半截；再一看，对方胸口绣的是金星雪浪白牡丹，彻底没气了。可又不甘心就这么平白无故受一脚，弱弱地道

万能人物你为什么踢我？

那小公子正是金凌，他抱着手，冷冷地道

金凌字如兰踢你？你当街鬼吼鬼叫，把我小姨当门神卖，还画成这副样子，真是找死！

魏无羡没料到金凌会在此出现，更没料到他举止越来越跋扈，心道

魏婴字无羡OS:这孩子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大戾气重，骄纵任性目中无人，把他舅舅和父亲的坏处学了个透，母亲的好处却没学到半点，我要不是敲打敲打他，将来迟早要吃大亏。

眼见金凌似乎没撒够火气，朝地上那人逼近两步，他插口道

魏婴字无羡金凌！

那郎中不敢作声，目光里尽是千恩万谢。金凌果然转向了魏无羡，微怂道

金凌字如兰大……大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魏婴字无羡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啊？

金凌字如兰我……

突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呵嗤呵嗤粗重的兽类喘息之声。他转头一看，一只半人高的黑鬃灵犬从街角转出，直冲他奔来。长街上惊叫一声更比一声近、一阵还比一阵高

万能人物恶狗咬人啦！

魏无羡勃然色变，拔腿就跑。

说来惭愧，念染君枉称所向披靡，却其实见狗即怂。这也是无可奈何，他幼年没被江枫眠捡回家时，打小在外边野，常在恶犬嘴底夺食。几番撕咬追赶，吃了不少亏，渐渐对大小犬类都怕得要死，为此江澄没少嘲笑过他。这事说出去不光丢人，更没几个人会信，故流传度不高。魏无羡几乎魂飞魄散，眼中忽见一道身长玉立的白影，忙撕心裂肺地叫

魏婴字无羡蓝湛救我！

金凌无奈了，他这大舅舅，一看见狗就跑，果然不负“云梦见狗怂”这个名号，不过，蓝忘机怎么会和他在一块呢？

蓝忘机为人严肃，不苟言笑，仙门之中连不少平辈见了他都心里犯怵，遑论这些小辈。其恐吓力比当年的蓝启仁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条狗受过严训，并非凡品，甚通灵性，也仿佛知道这个人面前不能撒野，嗷呜嗷呜叫了几嗓子，夹着尾巴，反躲到了金凌身后。

这条黑鬃灵犬是金光瑶送给金凌的珍种。寻常人但凡听说是敛芳尊送的，哪敢怠慢，奈何蓝忘机偏偏不是寻常人。他可不管赠送者是谁、纵犬者是谁，该怎么治怎么治，严惩不贷。金凌纵犬当街追人被他逮住，心都凉了，暗道

金凌字如兰OS:死定了，他非把我这好不容易训成的灵犬杀了、再狠狠教训我一顿不可！

岂知，魏无羡一头扎进蓝忘机臂下，钻到了他背后，恨不得整个人顺着他这根身长玉立的杆子往上爬、爬上天才好。蓝忘机被他双手一圈，似乎整个人都僵住了，趁此机会，金凌又是两声短哨，携着他的黑鬃灵犬落荒而逃。

一旁地上那郎中挣扎着站起，心有余悸道

万能人物世风日下，如今的世家子弟真是了不得啊！了不得啊！

魏无羡听闻犬吠远去，也从蓝忘机背后绕了出来，若无其事负手赞同道

魏婴字无羡不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那郎中现在见他如见救命恩人，连连附和，为表感谢，扔烫手山芋般地把那叠“夷陵鬼圣镇恶图”扔到魏无羡手里

万能人物兄台，刚才多谢你！这个权当谢礼。你折个价卖出去，三文一张，总共也能卖三百了。

蓝忘机看了一眼画像中妩媚多姿的美女，不予置评。魏无羡见自己的小师妹价格越卖越低，哭笑不得

魏婴字无羡你这是谢礼吗？真要谢，给我把她画得好看点！

见那郎中要走，楚笙绾也不看戏了，拉住那郎中的衣领子道

楚馨字笙绾别走，有个事打听下。你在此地买卖，有没有听过什么怪事？或者看见过什么异象？

万能人物怪事？你问我就问对了，在下常年驻扎在此，人称清河百晓生。是什么样的怪事？

楚馨字笙绾譬如，妖魔作祟啦，分尸奇案啦，灭门惨事啦。

万能人物此地是没有，但你往前走五六里，有一座山岭，叫做行路岭，我劝你不要去。

楚馨字笙绾怎说？

万能人物这个行路岭，又有个诨名唤作‘吃人岭’，你说怎说？

楚馨字笙绾哦，那里有吃人的妖魔出没是吗？

类似的传说她听她母亲说过不少，亲手除过的却没有，不免索然无味。那郎中语调跌宕起伏道

万能人物不错！据说那林岭里，有一座‘吃人堡’，里面住着吃人的怪物。凡误闯者，都会被他们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找不到尸体，无一例外！可怕吧？

魏婴字无羡OS:难怪金凌会出现在此，他上次没拿下大梵山的食魂天女，这次肯定也是冲着行路岭上的怪物来的。

白凤九真是好可怕呀！不过既然骨头渣子都不剩，也找不到尸体，那请问如何得知他们是被吃了的？

楚笙绾转过头

楚馨字笙绾小姨！你怎么来了？

白凤九离尘见你一直没回去，怕你出什么事，让我来看看

楚馨字笙绾娘亲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白凤九这位郎中，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既然骨头渣子都不剩，也找不到尸体，那请问如何得知他们是被吃了的？

万能人物当然是有人看到了。

白凤九可方才你不是说，误闯者都会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无一例外？那这传闻是谁传出来的，这么厉害，看到了这种画面还能活着出来传消息？

万能人物传闻就是这么传的，我怎么知道。

白凤九那你知不知道，行路岭上一共被吃了几个人？什么时候被吃的？年岁？男女？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万能人物不知道！

楚馨字笙绾清河百晓生？嗯？

万能人物传闻本来就没传这些！

郎中怒而背筐

白凤九别别别别，别走嘛。我再问一句，那行路岭，还在清河境内吧，清河不是聂家的地界吗？若真有吃人的怪物在行路岭出没，他们就坐视不理？

没想到这回，郎中却没再答“不知道”，而是露出了一点轻蔑神色

万能人物聂家？若是当年前的聂家，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了。这种传闻传出的第二天就能雷厉风行地把那妖邪出没的地方抄了。可如今聂家的家主，嘿嘿，不是那位‘一问三不知’吗。

清河聂氏原先的家主是赤锋尊聂明玦，在其父上一任家主被岐山温氏家主温若寒气死之后，未及弱冠便接掌聂家，作风刚直强硬。他与泽芜君蓝曦臣、敛芳尊金光瑶乃结义兄弟。射日之征后，聂家在他坐镇之下，曾有一段时间风光威势直逼兰陵金氏。而他修炼走火入魔、当众爆血身亡后，接掌家主之位的，肯定是他的小弟聂怀桑。

楚馨字笙绾为何叫他一问三不知？

万能人物你不知这典故？这位聂家主，人家问他什么事，不知道的不会说，知道的不敢说。问得急了、逼得狠了，他就连连摇头，哭着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人家放过他。这不是一问三不知？

当年楚卿染与聂怀桑同窗，对这人倒也能说上两句。聂怀桑为人心肠不坏，并非不聪明，但他无心向学，都用在了别处，画扇捉鸟逃学摸鱼，于修炼一道确实天资奇差，硬生生比其他家族的同辈子弟晚好多年才勉强结丹。聂明玦生前时常恨铁不成钢，对他管教甚严，然而他依旧烂泥扶不上墙。如今没了大哥遮风挡雨督促提点，清河聂氏在他的带领之下一日千里——江河日下。成年之后，尤其是做了家主之后，聂怀桑常常为各种不熟悉的事务忙得焦头烂额，到处求人，尤其是求大哥的两位义弟，今天上金麟台向金光瑶哭诉，明天来云深不知处期期艾艾，靠着金蓝两家的两位大家主总是给他撑腰，他才勉勉强强把这个家主的位置坐了下去。如今人人提起聂怀桑来，不好明说，脸上却都写满了四字评语：脓包废物。

楚馨字笙绾小姨，你确定这聂怀桑是阿娘的同窗？这也太……

白凤九嘘！小心被你娘亲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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