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丰酒

清歌弦古曲，美酒沽新丰。新丰有酒为我饮，消取故园伤别情。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沈浪！沈浪！”

沈浪一听便笑意浅浅，无奈摇头。

来人虎背熊腰，腰间挂着两个酒葫芦，双手背在身后，大步沓来，可不是豪气云天的熊猫，身后跟着头顶两片绿叶的小四驴蛋，管家引着三人来到书房，熊猫道了声“多谢。”跨步进来，熊猫瞧着正吃饭的人，道：“嗬，看来我们来得真是时候。”熊猫拽着两个酒葫芦，道，“我这两个葫芦可是早就空了。”

说到这他就忍不住叹气，还不是百灵，居然才给自己装了一点点，一路上他可是省了又省，结果还没到扬州，酒壶就空了，这酒虫早就上来了……

沈浪了然一笑，身后两片绿叶听到这话，小四这个呆头鹅道：“沈少侠，你可不知道，大哥没酒喝，一路上浑身不自在，脾气暴躁……”

小四还在啪啪的讲，驴蛋在一边使脸色，一边扯他衣角，奈何这个笨蛋没反应，熊猫本也不觉得如何，但是这个笨蛋敢在兄弟面前掉大哥面子，熊猫跨步过去，举起拳头，怒骂：“你找挨揍呢你！大哥的话你也敢说！”

小四一吓，低头不敢做声了，驴蛋在一旁无奈摇头翻白眼，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沈浪和林管家嘴角忍着笑意，今日难得开怀，沈浪吩咐管家去拿几副碗筷，再添些菜，拿几壶酒，熊猫皱眉：“几壶怎么够？一年不见，不把你灌醉怎么行？”转身对着小四驴蛋吼，“还不跟着林管家，先去抱他个四五坛。”

沈浪闻言无奈笑道：“你这醉猫，怎么不在家陪着你的百灵和小猫儿，这么快就从汾阳赶来了。”

熊猫兀自拿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口，抱怨“嗨，别提了，这女人做了妻子就是爱唠叨，左叮咛又嘱咐的，不然我早就到了。”不过想着他家那乖巧又聪明的小猫儿，嘴角笑意明显，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不过要是百灵在这儿，听到这话非插着腰，狠狠揪他这猫耳朵不可，不自觉的拿手摸着自己那猫耳朵。

沈浪摇头浅笑，真是和从前一样是只木头猫，还心直口快，一点儿没变，低头一手搭在熊猫肩上，一手指着他：“你呀，知足吧！……”

“哎呀，我也就说说。”熊猫转而问道，“你呢？”沈浪笑而不答。

熊猫哼声:“死性子！”

林管家小四驴蛋一人报了两坛来，四人喝酒吃菜，又觉不够惬意，遂又移到雅居庭院中，夜已静谧，沈浪与熊猫一人怀抱着一坛新丰酒，对月共饮，熊猫抱起酒坛，猛灌了口，一脚翘在另一只脚上，叹出心中憋了许久的情绪：“啊…许久没有如此畅快痛饮了！”

沈浪苦笑着摇头，他又怎会不明白呢，他们都有一根无法碰触的弦：“一年没见，你这醉猫是越来越能喝了，这酒可不是用来灌的。”

庭院外一袭白衣的何俊凌踏月而来：“两位好兴致啊。”下午来到这儿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沈浪，他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也听过“猎头人”沈浪，快活城酒使熊猫，“千面公子”王莲花，以及天下首富朱富贵的女儿朱七七追爱江湖，幽灵宫主白飞飞情系沈浪，还有三年前快活城那一战，结果更是众说纷纭……

“何兄，杜姑娘怎么样了？”沈浪为何俊凌开了坛酒，何俊凌接过一饮：“多谢。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喂喂喂，你们当我是空气啊！”熊猫站起来指着两人，大眼瞪小眼，道，“沈浪，这位是谁啊？杜姑娘又是谁？”

沈浪一笑，何俊凌抱拳道：“这位应该就是曾经的快活王座下酒使，如今的丐帮帮主了吧。在下洛阳何俊凌。”

他如此这般，却让猫儿不好意思了，豪爽道:“别来那些客套的，既然大家爱喝酒，就是兄弟。”

“好！兄弟，干！”三人举坛畅饮，痛快淋淋，熊猫又叫小四驴蛋一人抱了两坛来，酒过三巡，三人依然神清气爽，确实海量，沈浪问：“何兄和杜姑娘……”

何俊凌起身对着一轮新月，神情悠远道：“我和蓝馨从小认识，两家也是世交。”才听了个开头，熊猫手搭上沈浪肩膀，小眼神觑笑道：“嗬，和你差不多啊！”

“猫儿。”沈浪示意他别打插。

“没事。”何俊凌接着道，“蓝馨从小身子不好，杜伯父和杜伯母为此请了许多大夫，也治不好。九年前她因这病差点儿没命，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云游四方的无忧老人，带去了无忧谷，一去就是五年，回来后病情虽没有根治，但也能控制，也和无忧老人习得能延缓病情的武功。她自从回来已经很少发作了，这次要不是发生这件事……”

沈浪起身相问：“那杜姑娘此次出去是做什么？”

何俊凌回首，眼中有着伤痛，抱起端起一眼酒喝下，道：“她是回去看无忧老人的，回来途中行经洛阳，顺道去看我父亲，没想到却发生了这事。”

“那杜家庄可有与人结仇？”熊猫问。

“杜伯父和杜伯母一向随和，不可能与人结仇，江湖上就更加不可能了，杜家庄早在三十年前杜老爷子时就退出江湖了。”

沈浪疑惑，问：“那杜姑娘可有招惹什么人？”

何俊凌摇头道:“自从九年前她与无忧老人离去，我这次还是第二次见她，实在不知她会惹上什么人。”

“看来只有等杜姑娘醒来一问了。”沈浪无奈，转而一笑，道，“杜姑娘的病，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只是……”沈浪想着柳子辰，只怕这家伙又要对着他大声咆哮了，而此时熟睡的柳子辰莫名打了个寒颤，无意识的裹了被子继续沉睡……

“真的？是谁？他在哪里？他真的能医好蓝馨？”何俊凌眼眸一亮，高兴地抓着沈浪双手，自语，“我明日便带蓝馨去。”

熊猫一听沈浪提起，哪能不知道是谁呢，虽然他也没见过，但之前见面也听他说过，遂道：“你别急啊！那人可不是什么人都会救的。”对着沈浪一打趣，“他最是清楚不过了，是吧！”

“为何？”何俊凌瞧着两人打哑迷，真是急死他了，转而一想，神医都有些怪脾气，“他要多少诊金，或者需要什么都可以。”

两人看他急切的样子，互相神秘一笑，“他什么也不需要。”

无忧谷中，睡着的柳子辰莫名大了个冷颤，无意识的拥着被子继续睡去。

“什么也不需要！？”若是真的什么也不需要，这两人也不可能这副样子了，疑惑不解，问，“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一起去了，你就知道了。”沈浪平淡地笑着。何俊凌实在不知道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明说，他也只能忍着，又问：“那什么时候出发？”

“或许再过个两三天吧”沈浪随意说，“你放心好了，他会救蓝馨的。”

熊猫反倒疑惑又好奇：“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沈浪三分迷人的笑意，瞅着熊猫，就是不说，熊猫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转而对着何俊凌，扬眉戏谑“不过，别人或许不行，只要沈兄往那儿一站，他肯定救。”

“啊？”两人又来了，不过他算是放下庄心事了，遂与两人道，“那此事就多谢沈兄了。我担心蓝馨，想去看看她。”

等何俊凌悠远，熊猫问道：“这案子你现在打算如何查？”

沈浪一脚踩在雅亭横椅上，双手倚在腿上，继续卖关子，笑道：“现在…自然是和你这醉猫赏月共饮咯！”

熊猫不理，转而问：“你这次出谷也是为了此事？”沈浪摇头一叹，拿起横椅子的酒坛仰头一饮：“只是为了给飞飞买药，没想到出来却听说了此事。”

“她……醒了？”熊猫也不知对白飞飞，他该用什么态度，想着她以前做的种种，还有宋离，虽可怜她的一身凄苦，却也无法喜欢，而与她不同的另一个热情似火，善良单纯的女子，还有义父，三年来自己不曾回去过，猫儿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今他不过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沈浪点头：“半年前已经醒了，只是身体仍虚弱，还需子辰好好看诊调理。”

“那你还有这等闲情逸致管闲事。”熊猫手搭上沈浪肩膀，一脚踩在横椅上，忍不住调侃，“嘿，你那朋友还真是‘惜药’啊。”

“子辰他是出了名的懒，虽吝惜他的药，但到底救活了飞飞。”沈浪想着柳子辰救活飞飞时，松了口气，对自己叹息又哀怨的话语：“那…人终于醒了，以后可别再浪费我的灵丹妙药了，知不知道这些药我费了多少心血，多难得才制成的，全花在你那红颜身上了，真是红颜祸水，一点儿也没说错！”沈浪依旧挂着那三分迷人七分闲散的笑意：“而且，我已飞鸽传书，通知宋离，相信他会照顾好她的。”

“那你对白飞飞……”熊猫问道。

想着他们四人的感情纠葛，白飞飞能放下沈浪，和宋离在一起吗？七七又当如何？那未尽之语，沈浪也明白，当日那一箭，确实让他痛心，痛心她的执着，痛心她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只是想让自己记着她，不愿走出我的生命，只是这一切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沉重？

他也曾想要因此努力忘掉七七，可是七七又何其无辜，自己最不愿也最不想伤的人，且经历了种种，自己也深体会到，沈浪也只是个凡夫俗子――他想要的幸福，唯有她！

“不管你选择谁，我都希望你不要伤害七七。”熊猫其实早已经放下。

三年了，沈浪第一次听到别人提起七七，自己心里念了无数次，却无法宣之于口的人，手扶着下巴，仰头瞧着夜空里玄挂的一轮新月，不禁念道：“七七……”

熊猫欣慰一笑，继续抱坛喝酒。

小四驴蛋在一旁喝酒划拳，不一会儿，醉醺醺地倒了，小四嘴里时不时吐出“再来！”驴蛋无意识低语：“小泥巴……”

沈浪熊猫两人你来我往，夜色更深，新月渐西斜，旁边东倒西歪的放着两人已喝空的六个酒坛，两人也喝得前仰后合，两片绿叶已然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