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世(2)   女帝(敬元)×公主(敬和)

敬元登基后，她们搬出了冷宫，那个带有她们一切美好，一切苦痛的地方。新的宫殿很华丽，夜里盈盈的烛火把屋子照得恍如白昼，充足的炭火使得屋里温暖如春。这里一切都与冷宫不同，这里不会有漫漫的黑夜，不会有刺骨的冷风；这里又都与冷宫相同，遍地都可能出现危险，她们只能二人相互依靠。

信王曾是她们最需要拉拢的人，有了他，她们才能得到如今这番地位。可他同时也是她们最忌惮的人。信王手握重兵，在朝堂上一呼百应，他的一个命令比新帝的皇谕还要有力。

冷宫里的这些年，敬元和敬和学会了一个道理，刀，只能握在自己的手上。

敬元登基后，在朝堂上铲除异己、抢夺政权，而敬和开始掌控信王手里的军队。朝堂内外，她们二人同时出手，信王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她们的目的，一开始他只是以为政权未稳，她们姐妹俩的行为只是为了巩固政权，或者说他知道她们是为了对付他，但却不愿相信。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他才开始接受这个现实。他说过，只要敬元想要的，他能会帮她实现。

得知信王要进宫面见的消息时，敬元正和敬和站在宫里最高的阁楼上眺望整个宫廷，看着高楼下那些如同蝼蚁的宫人们来来回回，以他们自己的方式生活在这座冰冷的宫廷里。世事无常，曾经她们也是那些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蝼蚁，可如今她们成了站在最高处俯视众生的存在；那个曾经帮助她们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如今也变成了她们的心腹大患；她们曾经最憎恨的那个先帝，她们憎恨他的无情、他的残暴，可如今她们也活成了她们曾经最厌恶的样子。

"都安排好了吗？"敬元问道。

"嗯！"敬和点了点头。

"薄情寡义，翻脸无情。我曾经怨恨父皇对母后，对言家，对我们的无情。可如今我做的也和他一样了。"敬元嘲讽地说道，"和儿，你说，像我这种手上沾染太多鲜血的人，是不是就是别人口中的那种，杀戮太多，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的人？"

敬和伸展出双手，在日光下，这双手白泽细腻，似乎深闺女子的柔夷。可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这双手上留有冷宫劳作时留下的细茧，有先帝的血，有信王一派官员的血……太多，太多了。敬和自己都算不清这双手上有多少人的血。

"姐姐，这双手上沾染的血不比你少。你说的那些都是我们一起做的。死后之事，无人可知。但我却知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就算是十八层地狱，我也和你一起。"

"好，我们一起去。"敬元牵着敬和的手，就如同孩童时代，牵着她回家的场景。

宫殿里，信王还抱着些许期待，想要阻止她们的杀戮，"陛下，如今政权已稳，为何还要赶尽杀绝，自陛下登基以来，流的血已经够多的了。"

"信王拥兵自重，结党营私屡屡罔顾皇谕，蔑视君威，信王的罪还需要孤来安吗？"

敬元话毕，敬和示意宫殿里的死士拔剑动手。

信王被死士团团包围，他看着面前的一切，自嘲道:"我以为，我为你做的一切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你还是要杀我。"

"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信王在朝上一呼百应，让我如何心安？"敬元与他对峙。

信王细数他为敬元做过的一切，敬元有些动容，但她还是把毒酒送到了信王面前。

信王看着面若冰霜的敬元心痛，在他服下毒酒前，他用了他最后一次勇气，想要为自己赌一次。他拉过敬元，想要最后看一次她的样子，想要看清她究竟对他有没有丝毫的动心。

四目相对，信王眼里不加掩饰的真情让敬元忍不住闪躲，她没法理解信王的这种感情，她无法接受这种莫名蔓延的情愫，她推开了他，看着他饮酒赴死。

"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信王这话说过千百次，但是敬元和敬和都从未相信过，如今的这次，她们都信了。信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敬和，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了敬元付出所有。

信王吐血那刻，敬元第一次为了除了敬和以外的人心痛，她在信王的眼尾点上血痣，而后毫不犹豫走向敬和。

一切就此结束了，在这偌大的宫殿，她们能相信的只有彼此，她们共享万里河山，同担杀戮大罪，共染无数鲜血，同受高处孤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