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贼胆 没贼心

卖艺的头儿很客气地拒绝了他，询问了他的意见，问他“滚不滚？！”，他没采纳这个建议。人家又说如果他不滚，就把石板拿走换上他，以后胸口碎大石改成胸口碎人。他又认真考虑了一下刚才的建议，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看来这就是风险。人们光在为那些为了一口饭放下尊严的人遗憾，却没想过，放下尊严不一定能换来一口饭。就比如说裘小年，他只做到了放下尊严。此时比起气馁，更多的是羞臊。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个女子被强盗劫住，为了活命，女子决定牺牲贞操，在强盗面前脱光了衣服，强盗看后还是杀了她。

　　这一下深深打击了裘小年要做一个好人的积极性。他想靠努力赚点钱，别人不允许。他此时思想偏激，赚钱的目的是不能改的，既然不接受他的努力，那就不劳而获。不劳而获大致有两种，一种是乞丐，还有一种是贼。乞丐他从骨子里排除了，就只剩下做贼一条路。其实他以前也是骨子里排斥做贼的，但是最近他的骨子比较忙，全身心投入到排除做乞丐上，被它趁虚而入。

　　与乞丐相比，贼来钱更快，风险也更高。一旦被抓住，基本上是往死里打。打乞丐是出于偏见，打贼只需要出于正义。乞丐挨了打还可以报官，贼只能忍着。就算报了官，官府顶多批评一下打他的人，说打人是不合法的，即使打贼也不可以，然后官府的人再合法地把他打一顿。还有一个最本质的区别，做乞丐必须被别人注意到，做贼必须不能被人发现。说是不劳而获，其实是不正当劳作而获，付出的代价一点都不少。有的贼甚至很辛苦，但无论如何，他偷获钱财付出的辛苦都比不上被害人赚取那些钱财时付出的辛苦多。或者说，这样的辛苦不值得同情，错就是错，必须严惩。说白了，就是力气使错了方向。好比一个人站在悬崖边，拉他一把和推他一把花的力气差不多，但性质完全不一样。

　　想做好一个贼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个是穷困潦倒，不偷就一定会死，一个是有十足的侥幸心理，认为不会被抓住。当然，还要苦练身手和技术，依靠自己的实力不被抓住，而不是光寄希望于受害者看不见或视而不见。第一个条件裘小年已经具备，甚至超出了要求。第二个条件比较困难。他是一个相信真理的人，坚信凡事必因果循环，偷东西是因，被抓是果，依照他的理念，做贼一定会被抓住。他就怕自己过于较真，不能接受偷完东西没被抓住的结果，于是把主人叫醒。

　　当务之急，他需要练习侥幸心理。他盘算了一下，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与生俱来的，很多人想克服都克服不掉。那么他的严谨也是与生俱来的，侥幸心理很难凑进来。稍微分析一下，还是很困难的。心里没底的很，他连“万一能练出侥幸心理呢”这样的侥幸心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