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皮球 2

他承认，哪怕他对她心存憎恨，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比自己的妻子好看，只是，那不是属于自己的，她太过贪婪，不屑于用一个孩子来威胁自己，而他又庆幸，终于结束了。

他握着手机，将所有的关于那个女人的照片和信息都删除了，为了这一年，他失去了太多，不过好在，他的妻子并不知情，他的家算是保住了。

他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放下这块心头的大石，再想想自己的工作，忽然觉得，不过一份工作，凭自己的能力，再找一份也未必不能做出好成绩来，而自己就要当爸爸了，前程，会更光明的，谁也不会知道这段阴暗的历史，永远都不会。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装好手机，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来走到安全通道的门外，想抽一根烟后就回去睡一觉，不管明天迎接他的会是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和面对。

就这样，他依着雪白的墙默默地抽着烟，看着门缝外医院长长的已经关了灯的甬道，他将烟头踩灭后正要推门回去，却突然听见从楼上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声音，咚，咚，咚，听上去像是皮球落地的声音。

他不由地抬头向上看去，楼梯上方亮着一盏瓦数不高的灯泡，他看不到有什么人在楼上，但是那声音却很清晰，不知道是谁在半夜还在这里玩皮球呢，应该上去提醒一下，这样会吵到休息的病人，尤其是自己的妻子，妻子睡的并不沉，一有动静就会醒来，此时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这种声音无疑是很吵的。

于是他迈步向楼上走去，拐过弯后，他看见的还是向上的楼梯和一盏灯，那声音还在楼上响着，他不由的喊了一声：“谁在上面玩皮球呢？”可是，皮球声还是一下下地响着，却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有些生气，继续向上走，又向上了一层后，他正要说话，却一眼看见一个花皮球正顺着楼梯一阶一阶地跳着滚下来，跳过他的脚边一路往楼下跳去。

他探出头顺着楼梯外向上看着，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再向下看看，那只皮球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他摇摇头，转过身，正想向下走时，又一次听见一阵皮球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那皮球充足了气，一下一下跳的欢快。

这一回他是真的生气了，他转身就向上跑着，那皮球声就在他头顶上方不远的地方传来，他不知道跑了几层再转过一道弯时，看见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旁的玻璃窗外正透过一束月光，而一个男孩子背对着他站在窗前低头拍着皮球。

“你是谁家的孩子？知道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这样会吵到别人的。”小姚站在那男孩子的背后说着，据他目测，那男孩子可能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身上穿着横条纹的短袖和运动短裤，背对着他一下下地拍着手里的皮球。

他的话说完了，可是那个男孩子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动作。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小姚说着向前走了几步，正伸手要去碰那个男孩子的肩膀，谁知那个男孩子却突然转过头来，那是怎样一张脸，充满着皱纹，一双眼睛里全是白色的眼珠，他就这样看着小姚说了句：“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小姚惨叫一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墙上，那个男孩子转过身来看着他，他听见了婴儿的哭声，那个男孩子用那双白色的眼珠盯着他：“爸爸，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不爱我吗？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

小姚一面惨叫一面后退，颤抖着声音说：“你不要过来，我不是你爸爸，你认错人了。”

“爸爸，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不要我？”那个男孩子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婴儿的哭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小姚转过身惨叫着向楼下跑去，在他身后，他听见一阵皮球落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于是，他看见无数个皮球从他身边向下滚落下去，而那个凄厉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叫喊着：“爸爸，你为什么杀我？为什么？”而婴儿的哭声也将他紧紧地包围着。

他发疯地向楼下跑，可是，无论他怎么跑，眼前只有无限向下的楼梯，他看不到那扇门，更不记得自己下了几层，皮球不断从他身旁飞奔而下，最终他一脚踩在一个皮球上一头顺着楼梯栽了下去。

他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他感觉不到疼痛，当他最终停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那扇门，同时，他看见一个男孩子正站在他身边的两阶楼梯上，婴儿的哭声变成了笑声，咯咯咯的。

“爸爸，我们现在可以在一起了吧？”那男孩子说着，同时，他听见一串脚步向他跑来，他听见门打开的声音，他听见一个人惊呼，他听见有人说话：“天哪，他怎么摔成这个样子？头怎么都折在后背了？快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