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白驹】
圆月高高挂着,冷冷的光似乎在讽刺着什么。张良刚从伏念那里回来,头有些疼痛,他按了按太阳穴摇了摇头,又继续穿过了长廊。
晚风吹拂着他的长发,他有些失神。想想那件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细数过年华,若是不曾有这些变故,他和她应该早就有一双儿女了。
那年他刚来桑海才不久,就收到了她出事的消息,可他却因为局势动荡的原因不能及时回去。等他回去后,一切早就物是人非了。
张良走着走着忽然就听到有人吟诗经:“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张良好奇的走近那个窗边一看是子宣,便笑了笑的接上:“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三师公。”子宣抬头一看是张良便叫了他,还想起身给张良行礼作揖,可张良用手势示意子宣不用站起又说:“子宣这么晚了还在做功课?”
“没有没有,只是我还睡不着,便拿出诗经来温习一遍。三师公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子宣疑惑的问道。
“刚从师哥那里回来,听见子宣吟诗便寻着声过来了。”
子宣有些不好意思:“天也晚了,子宣这就不念了。免得打扰到别人。”在收拾经卷的过程中子宣还对张良说:“三师公,天色不早啦,早些回去吧,夜里冷,不小心的话会着凉的。”
张良没有细听子宣的话,却又看着子宣桌案上的玉笛出了神,头也愈发的疼痛。忍住缓缓开口说:“无碍,子宣......”
“怎么了三师公?”子宣想了想有点害怕的说:“三师公,您不会是因为今早我跟子明在课堂玩闹的事来教导我的吧,我跟子明以后一定不会乱来的,您放心。”
张良想了想打趣的说:“是呀。你跟子明今早是有些过分了。”
“是是是,作为兄长,我明天一定会跟子明说的。”子宣紧张的说。她来桑海两年了,一直不太去上课原因就是怕跟师尊师公们有交流,现在倒好,直接给天明卖了。
“所以,我要罚你。”张良故作严厉的说。
“什么?”子宣全神贯注的看着张良。
“我听子明说,子宣棋艺颇高,那就罚你陪我下棋好了,子宣可有异议?”
子宣咽了咽口水,她一直听说张良的棋艺很好,也一直想跟张良对弈,但是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其实还有一些激动,想了想横竖都要面对,晚死不如早死就很淡定的问:“现在吗?”
张良听子宣说现在就下难免有些吃惊,但还是应了子宣的要求。因为他也想探个究竟。
屋内。
“子宣棋艺果然不错。”张良看着棋盘上局势说到。
子宣一脸愁容:“三师公快别说了,三师公再多走几步就赢了。”
“子宣别着急。”
“哎呦,要输了。”
“那我不下这里。”
“不不不,三师公,不能悔棋呀。”
“我偏不下。”
“三师公,落子无悔呀。”
“那我下这。”
“您看吧,您下这您也得赢了。我还是要多跟您学习学习才行。”子宣快要崩溃的说道。
张良看着子宣难免一笑,想了想说:“子宣跟我学习是要教学费的。”
“哦?”子宣好奇的看着张良问。
“子宣多才多艺,不如有空的时候多吹些曲子给我听。”张良说到这便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玉笛:“我看这支玉笛甚是好看,那笛本身的音阶也应该不错。上次在桑海街道上阿霜姑娘说子宣音律了得,但温故而知新,要是久了不练了也会生疏,如今正好,一举两得。”
子宣拿起玉笛握在手中说:“这笛音确实不错,我一直都很喜欢它,所以也就常带在身边了。”
张良看着子宣缓缓的问:“此笛有何而来?若不是来于父母,想必也应是贵人所赠?”
“这个子宣也不知道。”子宣无奈的笑着回答张良:“实不相瞒,子宣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想不起一些事了,便也想不起这玉笛的来历。”说到这子宣看了看玉笛皱了皱眉头。
张良若有所思依旧缓缓的说:“总是会想起来的。”
子宣笑着对张良说:“是呀,总是会想起来的。要不是今夜太晚了,子宣就会吹一曲赠与三师公,看来也只能等来日了。”
此时的张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知道眼前人就是他日夜思念的她,一定是她,可她,却什么都起不起来了。记不得她的身世亦不记得他。张良越是想,头就愈发的疼痛,不禁的扶住了头。
子宣察觉到了,便伸手去扶:“三师公是不是不舒服?”
张良强忍着说:“没事。”
“我就说吧,大晚上还在外面会着凉的。”子宣赶紧拿出她的药包翻出了一些药让张良服下。
“不用。”张良看着子宣拿过来却怎么都不愿意服下。
“不服?”子宣有些着急。张良在看了她一眼便乖乖服下。子宣见张良服下后便又给他塞了一些:“三师公这些药你拿回去,记得早中晚都要服用,多喝温水。我送你回去吧。”
“送我?”张良一脸惊讶的接过药后看着子宣问。
“就是送三师公啊,我不送你,万一你又跑去其他地方玩了怎么办,这样子三师公的病情就会加重的。”子宣一脸认真的说。她虽说有些害怕儒家的师长们,但是跟张良相处下来觉得张良也没有传闻中的那样,但是有几分可爱之处。
张良一脸无奈地说:“子宣刚才还说大晚上在外面会着凉,怎么现在就要送我回去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在我不......”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张良并没有说出口,而是说成了:“在我不罚你之前,别忘了你还要吹曲子给我听。”
“子宣知道,三师公快回吧。”
张良起身,离开,子宣目送。
张良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的快步走回了自己的住处,回去之后放下子宣刚才给的药,就急着在桌案底部的暗层那出了一块玉玦。
拿起来后又有些恍惚,他细细的端看玉玦。又笑了,都这么多年了,在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回来了,但她却不记得他了。不知怎的,玉玦上就有了一些水珠,他还是相信缘分的,也许这就是他们割舍不断的红绳吧。而此生的余生,他终究还是在她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