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馨奶奶……出车祸？”赵成峰重复着，脸色发白，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是！快走吧。”苏凝说：“不开车了，路上肯定堵车！坐地铁过去。”她还有句话没说，电话中对方告诉她，伤者情况不乐观，做好心理准备。
苏凝边说边进房间把赵馨叫醒，飞快地为她穿衣服。
“谁打来的电话？我妈好好的怎么会出车祸？！”赵成峰忽然吼了出来。的确，他老家在山里，要说走山路跌伤不奇怪，出车祸真的是极少见。
“医生打来的，赶紧走吧。其他的到时再说。”苏凝抓着赵馨，小家伙明显没睡醒，眼睛半睁半闭，走路还打晃。
出大门时，他们谁也没注意，近一周来每次进出都守在那里的朱安皓没了人影。
40多分钟后，心急如焚的三人小跑着赶到省二院外伤科，到护士站询问，被指引到医生办公室，意外地在那里看见憔悴不已的朱安皓。
夫妻俩没理他，焦急地问一位30岁不到的女医生：“我们是赵桂兰的家属。请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赵桂兰伤势很重，王主任正在给她做手术。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女医生严肃地说。
“您是说，我妈可能会……”赵成峰脸白如纸，几乎站不稳。
苏凝定了定神，说：“要交多少钱？我这就去交。”
女医生一愣，说：“钱已经交了呀。他交的。”说着向朱安皓一指。
赵成峰猛地转过身，红着眼睛狠狠瞪着朱安皓，说：“用不着你假好心！我妈的医药费我自己会交！多少钱？我还给你！”
朱安皓还没说话，一直坐着却被忽视的某位穿警服的人咳了一声，成功引起注意后，才语出惊人：“你母亲坐他老婆的车出的事，他出钱天经地义。”
“他老婆？”赵成峰回过神来，厉声问朱安皓：“到底怎么回事？”
“对不起，是我妻子去接你母亲，回来的路上车子翻下了路边……”朱安皓不敢抬头看赵成峰，低着头说。
“你……你们太过份了！去死吧！”赵成峰怒极，挥拳打了过去。
苏凝站在一旁，明显感到拳头挥过去时带出一股风，情不自禁闭上眼睛，浑身一缩；其他人眼睁睁看着朱安皓被一拳打倒在地，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一股鲜血。
一路上，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女被曲折的山路折磨得很惨，好多地段车开不进去，只能靠走。不是有随行的司机王德波和公司员工周胜背一段扶一段，龙诗吟连村子都进不去。
凭着“一定要救儿子”的信念，龙吟梦花了8个多小时，终于从乡里到了赵桂兰住的麻树村。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看着散落在山间的一座座土木的房子，龙吟梦真的是恍若梦中：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住这种破房子？不卫生还不安全！
不过，为了命在旦夕的儿子，龙吟梦毫不犹豫进了村。几经周折，由村长带着见到了朱安皓父母和赵桂兰。那天是朱父75岁大寿，赵桂兰一早就来操持，在场的还有几个平时来往比较多的本家亲戚，都是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称呼朱父朱母为叔、婶。
略带嫌弃地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龙吟梦忍着饥饿，把来意说了一遍。
听说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当年让儿子抛妻弃子的罪魁祸首，朱家二老当即翻脸，要把她赶出去；龙吟梦赶紧说自己是来求他们救亲孙子命的，“成博长得可俊了，又懂礼貌，成绩又好。那么棒的一个好小伙儿，却得了绝症……要是我能救他，要我的命我也给他啊……”说得是涕泪交流。
眼前这个女人眉眼姣好，衣着虽然有些脏了，还有很明显的汗水印，但明显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赵桂兰想起几天前打到村委会找她的一个电话。朱安皓打的。
“我是朱安皓。”
“……”
“喂，喂……你在听吗？”
“……在。有什么事？”赵桂兰压住挂电话的冲动。
朱安皓问：“成峰现在在哪儿？怎么联系他？”
“你找他做什么？”
“我……他弟弟病了，需要他帮个忙。”
赵桂兰很警觉，马上问：“要他怎么帮？”
朱安皓有点迟疑，小心地说：“需要他抽点血。”
“如果他不抽呢？”赵桂兰咬着牙问。
“他不抽的话，他弟弟会死……”朱安皓说出那个字的时候，心如刀割。
“你儿子有你这么疼着，真幸福！我儿子就不行了，没爹管呀。现在他那个所谓的爹还地要抽他的血救自己的心肝宝贝……你说说，这还有天理吗？”
朱安皓无语以对，拿着手机发呆。
女人终归是心软的。朱安皓得到了赵成峰的联系地址。
“求求你们救救成博，他也是老朱家的根啊！我给你们跪下了！”龙吟梦哭叫着，顾不得地上全是黑灰，扑通一声跪下去：“你们去看看成博，他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谁看了都得心疼呀……我的儿子，我苦命的儿子啊，得病的是我该多好啊……”
心念电转间，龙吟梦决定，把两位老人带去看看儿子，不信他们能硬着心肠不救。
两口子倒真像，求人的招都一样。赵桂兰走上两步，去拉龙吟梦。
过寿的席面成了闹哄哄的戏台。赵桂兰把龙诗吟劝进一个房间里休息，说需要商量一下。
朱家二老决定，听从龙吟梦的建议，不过，要先去K市和赵成峰碰面，再转道B市，看望朱成博。
看着一切按自己的设想进展，龙吟梦略感欣慰。回程时，眼看只有30多公里就到K市了，却为避让一群牛，车子翻进河里。一死五伤，副驾驶上的周胜救上来是已经身亡，王德波和坐在后面三人重伤，只有朱母因为被赵桂兰护着伤势稍微轻些。可毕竟是上年纪的人，情况也不容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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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俊驰走了。赵成峰在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上签了字。王德波疲劳驾驶，全责。不过，是龙吟梦让他连着驾车10多个小时的，她要赶时间，急着回B市。
等待是熬人的。在Y省二院独有的通仓交融手术室门前，三大一小四个人枯坐着。期间，朱安皓接了几个电话，应该是B市朱家人来问情况，朱安皓交代不要把车祸的事告诉朱成博。
天黑了，走廊里的灯亮了起来，手术室的门仍旧紧紧关着。
苏凝给赵馨叫了一份外卖。看看狼吞虎咽的赵馨，苏凝拨了金凤的手机号，对方接得很快：“阿凝，有事吗？”
苏凝问：“凤儿，今天晚上有空没？能不能帮我照看下小馨？“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金凤听出不对来，急忙问。
听了苏凝的解释，金凤不迟疑地说：“别说没事，有事也得推了。挂了，我马上就来接她。”
当金凤刚喘着气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出来一位护士，叫问：“谁是龙吟梦的家属？”
朱安皓急步上前：“我是！”
“病人左腿伤得太重，需要截肢。请签字！”护士说着递过来一份手术同意书。
“啊？”朱安皓大吃一惊，艰涩地问：“能不截吗？”龙诗吟那么爱美，少了一条腿，那简直比要她的命还残忍。
“不截的话会影响生命。”护士很直接地说，“您考虑一会儿，五分钟！”说着要返身回去。“不、不用考虑了，我签。”朱安皓抖着手签了字。生命与一条腿，他当然选择生命。
手术室前重归寂静。刚才这一幕，无疑让气氛更沉重了。赵成峰勉强对着金凤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苏凝则告诉赵馨，爸爸妈妈今天晚上要守在医院，不能回家。她还小，不能熬夜，跟金凤阿姨回家去休息。
“小馨乖，金凤阿姨带你回去。阿姨家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呢。”金凤拉起赵馨的小手，哄着她。
“阿姨好！我不要好吃的好玩的，我会乖乖的，不会吵到您。”赵馨对金凤并不陌生，对妈妈这个安排不抵触。
“可爱的小宝贝儿！”金凤笑着揉了揉赵馨的头发，将她搂进怀里亲了一下，对苏凝夫妇说：“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消息告诉我。”
苏凝点点头，赵成峰则说：“那就麻烦你了。谢谢。”说着轻轻拍了拍赵馨的肩。
“我和阿凝这么多年的交情，还用说谢？”金凤微微一笑，右手中间三指屈下，举到耳边，对着苏凝摇了两下，说了句：“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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