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促膝交谈,似乎是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他好像原谅了我谋杀他失败的事。
这个晚上的星星很亮,一颗颗放着华光,与我们近在咫尺。仿佛回到了儿时青丘北,天是那样的朗润,星辰是那样的灿烂,卸去遮羞布似的云翳,露出粲然的笑颜。
地点好像是狐狸洞边的小草坡,清风穿过喧闹的城市,钻进小草坡来乘凉。长长的青草掀起,惹得我手背痒痒的。
“你说,天君会把我怎么样?”我还惦记着脑子一热上好几封书给天君的事,心里惶惶。
圣君坐在一块大岩石上,不答话儿。
“会不会关进天牢?”我被自己的话吓到,又自我安慰:“不会的,不会的,我这个小官儿再低微,至少还有姑姑的侄女这个身份,姑姑是天族太子妃,天君他老人家一定会大发慈悲……”
自言自语渐渐低了下去。
青草尖尖,抵着我的手,递给我深夜的清露。
我在梦里要睡着了,可能是和圣君的秉烛夜谈太累了罢。
此时梦境切到了第三人称视角。
圣君居然轻轻地把睡着的我横抱起来!
虽然他的动作很有礼貌,小心翼翼,但作为旁观的“我”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啊,想训斥他的轻浮,可是怎么也说不出话。
啊,混蛋!
“混蛋”将睡着的我抱到了狐狸洞里,我身上的银白裙摆在空中悬着,悬着,轻轻摇动。桂子和银缕那时正在刚剪的蜡烛下打毛衣,见圣君来了,悄悄退了出去。
混蛋擎魂一直走进我的闺房,把我轻轻放在榻上,然后……
然后他一手托腮,一手放在我的枕头上,轻轻滑向我的脸……并没有离开!
第三人称“我”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正想守护自己的节操,慷慨激昂地冲上去和擎魂拼了——但是,随后,第三人称的“我”就发现银缕在身后拍了拍:“起床了!”
原来是大梦一场。
好一个吊人胃口的梦。
有时候,在梦中,我才能找到原先那个幽默逗趣,单纯又有点浮躁的自己。现在的我,越来越冷静,越来越沉着,却总是感觉少了什么。
为官做宰(当然没有这么高的职位)训练我成为有主见的大姑娘,但在百年后辞官还乡,我又回到了小女孩。
我感谢痛苦让我成为大人,但更感谢快乐让我做回小孩。
那时候,衫璇早就被魔族放出来了,我的狐狸洞变得整齐而且干净(感谢迷谷累死累活地做卫生哈哈哈),十里桃花开了也谢,姐姐送的俱苏魔花还摆在床头,迎接我的归去。
一切都如梦一样。我的记忆随时间推移,产生了小错位,也分不清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了。
我辞官的前一阵子,某次回湄山,挥了一段儿灵犀剑,分别展示了青丘剑法、湄山剑法和融合在一起的九纹剑法,挥得我手臂酸软,一下来,初绮殷勤地帮我揉了揉肩臂,道:“可以啊,刚刚你耍“壮怀七枪”一套时,弟子们看得出神呢。”
穆湾夸道:“灵兮师妹练得好身手。”
“没想到灵兮师妹外出了那么久,剑法一点也没荒废,还多有进益呢!”律笙也是惊喜。
“哈,我的弟子,自然如此。”初绮扬起头,骄傲了一下。
我笑了,原来练剑练好了是如此愉快的。
温清长老照常与莫置聊了聊剑法,完了,抚一抚长髯,赞了赞我的剑法,我亦谦虚了几句。
“喏,这娑罗树下,一地的黄花儿。”莫置弹了弹落在初绮头上的花朵。
初绮道:“怎么又弹掉花儿呢,这花儿多好。我即使是顶了一头花出去舞剑,也是不怕笑话的。”
“啊,那这一捧都给你。”莫置靠在那娑罗树主干上,顿时花雨纷纷,惹得初绮满头都是金黄的。
初绮:“……”
温文尔雅的穆湾师兄含了一口茶,不经意转过头来,立马掩住了嘴。我估计他半口茶都喷帕子上了。
更惨的是律笙师兄的笑声把湄山半数弟子都吸引了。多亏莫置戴罪把娑罗花都处理干净了,否则初绮仙气飘飘的高冷湄山二弟子形象……
结果是莫置被初绮的九纹剑逼得满世界跑。
“好了好了,放过莫置罢。”温清长老忍着一脸笑,劝初绮道。
初绮只好作罢,不过此日起,她在湄山众子弟中的形象不像以往那样高冷而苍白了,丰富了许多(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