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正文）

孟冬来的第一场雪，似是独为掩去杀戮之后的难堪，便将世间铅华洗尽，唯余寂寞扰人心乱。

酒烈心寒，孤枕亦难眠。一声低吟自唇间溢出，那修长如玉的手提起一坛杜康仰头灌下，便醉不自醒倒在青案上。

若是略用些心，便会发现那只手，小指处缠绕着一圈圈的纱布…与她伤在一处。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紫衣广袖，长发如墨，眉眼亦如画。于半醉半醒提起杜康向心口的伤处倒去，他微微皱眉，唇角溢出一声苦笑。

烈酒被染成红色，顺着白皙的胸膛流淌下。

无常自踏进的黑虎殿，就闻道了扑面而来的酒气，他低头看了眼那一碗犹带温热的鲜红，双手握紧了玉案，向殿内走去。

“教主”

无常垂首行礼，

许久，就见那节骨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拇指浸入血中，端走那碗，仰头饮下。

手却是一松，玉碗应声碎落在地上，顷刻间血香四散开来。

“教主，燕山门主姝灵来信。”

“教她滚”

他双眼紧闭，语气慵懒。

无常无奈，自蓝兔宫主随虹猫离开黑虎涯，一连数日，教主醒后便日日醉着，教中一应大小事物皆由凌天薛峰处理。魔教如今元气大伤，教主亦重伤，这样下去，对教主的身体，和魔教恢复都极为不利。

麒麟血虽可医治百伤，可心病仍需心药医。

教主的心结，只怕只有蓝兔宫主才可解开了。

无常忽然对着黑小虎跪了下去，拱手道：“教主，属下请罪”

“请罪？你何罪之有？”

黑小虎掀起眼皮，看向他。

无常低下头，压了压心绪，才道：“属下为蓝兔宫主配的落月中少了一味药。”

黑小虎睁开眼睛，阴影下，他眼底情绪不明，

无常抬起头，迎上黑小虎的目光，接着道：“属下曾对教主说，蓝兔宫主所服落月，虽有恢复内力的效用，但因其性极寒会致女子不能有孕，实则属下并未加那一味春料峭，又以瑶姬替代了五石散。”

殿内又陷入寂静，忽而听得一声低笑，

“瑶姬…可增强女子性欲，亦可助孕”

黑小虎仰头靠在三首墨玉交椅，“没曾想，竟是我医术不精了…”

无常闻言，忙道：“属下该死，不该欺瞒教主，教主乃城北徐公，昂藏七尺，又英明神武，是属下好行小慧，妄想瞒天”

“够了～”黑小虎睁开双眼，慵懒道。

无常低头笑了，正要再拍些虎屁，便又听他道。

“你说，她若知道我抓了麒麟，又喝了麒麟血，会不会后悔没杀了我”

他苦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底满是苦涩。

无常闻言一愣，看着地上的玉碗碎片许久。

黑小虎低声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无常正色道：“属下以为，在教主的性命和麒麟血之间，蓝兔宫主一定会选教主”

黑小虎偏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笑，闭上双眼。

“罢了，你既主动来领罪，孤且轻罚你”

无常笑了一笑，知道教主心结可解，不日便会重整旗鼓。

正要说话，又听上首道：“燕山与魔教婚约未解，且就罚你代魔教履约，以魔教教主仲弟的身份迎娶燕山二小姐。”

无常闻之一惊，忙道：“教主抬爱，属下不能娶林姑娘。”

黑小虎看向他，“不能，不是不愿，为何？”

无常低下头，“属下还看不清自己的心，只怕会辜负林姑娘。”

黑小虎垂眸间，便道：“既如此，那孤便给你时间，等你看清自己的心。”

无常拱手，复叩首，“属下谢教主”